聶毅本來還認真聽著,但越聽越不對:這個李僉事的所作所為幾乎完全沒有考慮陳親王安全方面的問題,全是著眼於迎接和招待的場面。
若是江州仍舊古井無波也就罷了,但據他所知,江州城內最近有不少外人前來,雖然這些人看起來都是附近土司的蠻夷,但聶毅仍然能感覺到暗流湧動。
好不容易等待李僉事說完了,聶毅行了一禮,小心翼翼的對他說道:“李僉事,剛才您所說的話,全都是安排禮儀方面的事情,那怎麼保證陳親王的安全?”
“怎麼?還會有人來對陳親王不利不成?”李僉事說道:“誰會對陳親王不利?對陳親王不利對誰有好處?”
“李僉事,安南的黎氏父子,定然不會願意陳親王這樣在廣西招納安南國內反對他的人,有可能派人對陳親王不利。”聶毅說著自己的猜測。
“黎氏父子當然不願意陳親王就這樣在廣西,但這裡是廣西,又不是安南,他怎麼能對陳親王不利!”
“若是在半路上也就罷了,荒山野嶺處處可以埋伏,江州好歹是一座城,並且還是一座小城,生面孔進來馬上就會被發現,如何能夠對陳親王不利?”李僉事說道。
聶毅還要再說,可就在這時李僉事又自言自語道:“不過也對,嚴密保護陳親王可以讓上頭的人看到我有多麼重視此事,多了辛勞。”
他於是低下頭對聶毅說道:“那就依你所說,嚴密保證陳親王的安全。此事等護送陳親王的衛隊過來後,就交給你們二人了。”
“是,李僉事。”聶毅聽出了他有推脫責任的意思:雖然李僉事身為責任人不可能將所有的責任都推脫出去,但能推出去一分是一分。可聶毅仍舊不得不答應。他身為本地的衛所掌印武將,這本來就是他分內之事,推脫不得。
李僉事又和他說了幾句話,讓聶毅退下安排去了。
之後幾日,聶毅在城內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搜查‘心懷不軌之人’運動,對城內漢人陌生面孔嚴厲搜查,每個人都要有人擔保,保證沒有問題;蠻夷難以確定身份,聶毅於是將他們都趕到城內的一角,不許他們在城內其它的地方出沒;因為他這個舉動打著為陳天平安全著想的旗號,知州也不敢說什麼。
聶毅還讓城內的流氓惡霸之流幫著探查。因為聶毅身為附近千戶所的千戶,要整治他們這些人容易的很,所以這些人不敢違揹他的話,也不幹黑社會的本職工作了,和派過來的幾個錦衣衛一樣幹起國安局的活計,努力幫忙鑑別可疑之人。
一時間,江州城內雞飛狗跳,但聶毅的舉動也確實給黎筍派過來的暗殺者造成了很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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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王功,你們幾個這幾日就不要出門了。聶毅帶著他的兵最近在城內仔細探查,凡是生面孔都必須有人擔保才行。我也是三年前才來到的江州,你們人又多,我給你們幾個擔保會讓自己也被懷疑,所以你們就在院子裡待著,若是有人來排查,你們就躲進第二個地窖裡面。”一個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人對自己面前八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說道。
這人名叫韓倉,當然,這是一個化名。他本姓阮,因為漢人姓阮的極少,他就化名韓倉,於三年前以商人的名義潛伏入大明,來到江州。
“韓倉,我們躲在院子裡不出去確實安全了,但怎麼能夠檢視城內的情況,到時候怎麼暗殺陳天平?”被稱為王成的人說道。
“只能讓王馬和韓薇出去。韓薇化名的姓正好和我化名的姓一樣,可以裝作是我的堂姐,王馬就扮作是我的堂姐夫,他們可以拿著大明的路引在城內行走,四處探查情況。”韓倉說道。
“我們難道不能偽裝成一個商隊?一個商隊有八個人不稀奇吧。”王功問道。
“一個商隊有八個人當然不稀奇。但你們的路引都是不同地方的,一個普通的商隊怎麼可能八個人六個地方的路引?除非是京城過來的大商人。但這樣的商人豈會來到江州這樣的窮鄉僻壤?”
“韓薇和王馬的路引雖然和我不是同一個縣,但也是同一個府,商人家的女子嫁到外地商人家裡也不是非常稀奇的事情,所以還可以隱瞞過去。”韓倉說道。
王功啞然。他沒有想到路引之事,並且現在變造其它地方的路引也來不及了。
這時在座的人年紀最大的咳嗽一聲,說道:“韓倉安排的十分妥當,就按照他說的辦吧。王馬,你學過畫地圖,就將看到的所有東西都記在心裡,回來後畫下來。韓薇,你也認真看城內都有什麼,回來王馬畫畫的時候你在一旁提醒,防止王馬忘了什麼。”
王馬和韓薇二人應諾。韓倉略有些自責地說道:“要是我以前畫過江州的地圖就好了。”
“你也不必自責,畫地圖不是那麼容易的,沒學過的人畫不好。並且之前誰知道會在江州要進行暗殺?當初派你們過來也不過是想著若是打仗,你可以在這裡探查到有多少軍隊經過,讓國內知道需要對付多少明軍而已。”這個化名曹安民、看起來年近五旬的人說道。
之後他們幾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韓薇和王馬外出探查,韓倉為他們掩護,其它幾人在院子裡也都安排了任務。一直到天快黑,他們才將事情商議完畢。
韓倉摸摸自己的肚皮說道:“已經這個時候了,我給你們做飯。幸好平時我一直在悄悄的囤積一些糧食,要不然現在忽然買很多糧食一定會惹人懷疑。”
很快,韓倉將米飯蒸熟,又拿出這兩日買的菜蔬和肉抄了幾個菜端上來,帶著歉意說道:“雖然平日裡囤積了不少糧食,但菜蔬和肉沒存多少,大家只能將就著吃了。”
“只要能吃飽就行。”王功一邊吃著,一邊說道:“沒菜沒肉沒關係,只要能吃飽就行。也不知幾天以後陳天平才會到江州城,一直餓著肚子不行。若是你藏的糧食不多,我們每日吃六七分飽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