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獻之在廣陵城外失了道心,他吐出鮮血後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胸口劇烈起伏下不斷咳嗽,全然是病入了膏肓。
安若初渾身顫抖著,她未曾想到這個與自己僅有一面之緣的書生會如此痴情,但自己已經走上了不歸路,豈可回頭……
陳玉知被這一幕嚇得不輕,他趕忙言道:“王獻之,情之一字不可勉強,既然花魁心意已決,你又何苦執著於此?”
白淨書生跪伏在地上,他緊緊抓著紅色碎石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
陳玉知嘆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
劉學道趁機暗結法印,地底之下伸出了幾雙手掌,狠狠抓住了劍客與書生的腳踝。劉猖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等救回了王妃,他定要將這兩人好好折磨一番。
陳玉知先前注意力全在王獻之身上,因此未能發現這腳下變故,當被束縛後方知大事不妙,破土之手如凝玉一般,僅僅觸碰到了腳踝,便有死氣湧入體內。
沒想到這廣陵郡數千行屍之中,還藏著幾具“玉屍”,少年從見到劉猖後便一直抓著雷符,他可不認為對方能夠息事寧人。
“三清師祖在上,蕩魔天尊返世,神符命汝,長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禮尚往來,陳玉知一道雷符直接轟向了劉學道,他想看看這天地雷法究竟能否擊潰靈旗所凝結的死氣。
雙屍道大驚,這雷法乃是所有邪物的剋星,西湖之上兩人與少年交過手,雖說知道其劍法精妙,卻不曾想到竟還能使出此等雷法。
雷霆從符籙中湧現,雷鳴之音衝散了死氣,雙屍道在千鈞一髮之際齊齊結印,三道玉影破土而出,依次擋在了劉學道身前,一聲巨響後城外恢復了寧靜。
劉學道大吼一聲:“不!”
三具玉屍被雷擊成了黑炭,雙屍道這些年蟄伏於此的心血一朝盡毀。
他與師弟當年因修煉養屍之法被逐出山門,輾轉之下來到了廣陵郡,在劉猖的幫助下,二人將廣陵郡培育成了一塊藏汙納垢的養屍之地,只要再有十年時間,玉屍便能夠蛻變為血屍,到時候想要殺回茅山都不在話下,如今念想破滅,雙屍道幾近暴走。
陳玉知譏諷道:“喲,不就是折了幾具死僵嗎?怎麼像死了爹孃一般難受,真是晦氣……”
侯岑顏倚著少年,先前玉屍之手破土而出時她十分驚慌,唯恐這青衫少年遭毒手所害,雷符一出驚豔四座,女子思緒中起了些遐想,若少年能帶她離開廣陵,該有多好。
玉屍被少年毀去,多年心血毀於一旦,劉學道與劉安道面容猙獰,手中靈旗揮舞間瀰漫出了更濃郁的死氣,無數陰兵隱隱乍現。
這可不是障眼之法,陰兵所過之處草木皆殘,廣陵城外牆巖之上寸寸裂痕不斷浮現,來自九幽之下的哀嚎攝人心魄。
劉學道獰聲道:“我今日定要拘你魂魄折磨到你不入六道為止!”
雙屍道並不是在虛張聲勢,此時兩人法決變幻,無數陰兵湧向陳玉知三人,竟連侯岑顏都沒有顧及。這女子顫抖著身子抓緊了少年的臂膀,她雖是害怕得很,卻沒有後退半步。
劉猖在一旁大喊:“住手!”
可這兩名道士此時戾氣暴漲,哪會聽從廣陵王所言,心中唯獨想將這少年置於死地而已,若廣陵王繼續阻止,他們也不介意將劉猖煉成一具行屍走肉。
陰兵襲來,陳玉知感受到了壓迫之意,這一招要比西湖之上那鬼面更為兇狠,此時王獻之依然跪伏在碎石地上。
少年有些苦澀,他又要保護心碎的白淨書生,又不想讓廣陵王妃受傷,左右之下甚是為難,對方全然是沒了顧忌,根本不怕傷及侯岑顏,真乃喪心病狂也。
陳玉知沒招了,這四面八方的陰兵用雷符亦無法脫身,少年抽出了被女子緊緊環扣的手臂,以青罡化青蛇,亂舞之下抵陰兵。
自古正邪不兩立,青衫少年的劍氣與死氣不斷抗衡,無數青蛇自黑劍而出,一時間陰兵竟無法靠近。
旁人看得出神,可少年心中清楚,這真氣一但耗盡,便是三人喪命之時,可惜那薊靈蠱蟲在定北城已然用盡,若還能餘下些的話,此時也不會落入絕境……
青衫在揮舞青蛇間,對著身旁兩人大喊道:“快走,他們的目標是我!”
少年在危難之時仍在想著如何護住身旁兩人,可王獻之一動不動,完全是一副求死模樣兒。
侯岑顏更是語出驚人,她言道:“我早已厭倦了王府生活,若今日命喪於此,倒也算是種解脫!”
陳玉知啞口無言,他恨不能將兩人一屁股踹走。
少年心中暗歎:“你們不想活,可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