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懷家老宅,空氣清新,懷若谷看著眼前的小孫子,眼中滿是柔光……
懷正安二十有七,去年考進雲中書院,可見其文武皆精,乃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更重要的是,懷正安為人剛正不阿,眼中不揉沙子。
“正安,聽說你最近幫城南老梁頭找走失的孫女,不知進展如何。”
“回祖父,孫兒無能……”
懷若谷看著面色漲紅的孫兒,不由笑道:“祖父能有如今的名望,不是祖父每一件事都做的很好。而是祖父盡力去做了。”
“你若無法找回翠兒,那便要學會退而求其次,先幫老人家吃飽穿暖。而那個小院終究傷心人的傷心地……”
懷正安躬身行禮道:“謝祖父教誨。”
懷若谷微笑著點了點頭,起身望向窗外的懷家老宅,說道:“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你想幫更多的人,就要走的更高,謀得更大的權力。”
“祖父不想你困在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因為天下苦者多如牛毛細雨……”
懷正安躬身應是,可他的心裡卻多少有些不舒服。祖父的話沒錯,可他很不喜歡祖父話中的一個字。
“謀”計也。若是換做“取”,懷正安覺得那才適合自己。
懷正安離開老宅,徑直往清水坊而去……
老梁頭已然有些糊塗,說話沒頭沒尾,倒是正房那家的男人,讓崔器知道了一些事。
翠兒年方二八,是個手腳勤快的俊俏丫頭。昨日去城外採果子,便一去不回了。
其實清水坊走失的俊俏丫頭,可不止梁老頭一家。過完年到現在,每個月都有。
有的是,出了城便不見了。有的是,起夜後人就沒了。懷家也幫著找過,還請來隔壁郡縣的鋪頭,幫著查過。
結果卻都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最後也都不了了之。
軒轅半夏皺眉道:“只是今年嗎。”
男人眉頭一皺,輕聲道:“其實已經有些年頭了,只是清水坊的人不願提及而已。”
崔器忽然開口問道:“清水坊以外呢。”
男人笑了,笑的有些苦。
“怪就怪在此處,除了俺們這些想入籍的苦命人。清水坊外,夜不閉戶也不會丟東西,更何況大活人了。”
軒轅半夏起身,丟下五兩金子,說道:“大哥是個熱心的實在人,這些銀兩應該夠梁老伯頤養天年了。至於剩下的,大哥也可給孩子們置辦兩件新衣服。”
漢子忙起身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莫說梁老伯就要搬出清水坊,就算不搬,多一張嘴,又能消耗幾何。”
崔器皺眉道:“搬出清水坊,何意。”
漢子苦笑道:“說句幾位貴人不愛聽的。除了祖孫為伴的梁老伯家,那些家裡孩子多,又養不起的。恨不得自家也丟閨女。只要丟了,就能搬出清水坊,搬到其它坊街,還能有大房子和銀錢拿。”
軒轅半夏聽了漢子的話,不由冷聲道:“懷氏找不到人,就拿這些堵老百姓的嘴。懷若谷還真會做人。”
漢子臉色一變,忙道:“可不敢這麼說。聖人……”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人的心裡,總是藏著惡念。這樣的人,懷氏一族不歡迎,靠山村亦不歡迎。”院子裡忽然傳來一聲冷哼。
崔器等人走出屋來,便見一名鼻直口方,天庭飽滿的年輕郎君。不過,此時郎君面色卻很不好看。
軒轅半夏冷聲道:“怎麼,覺得我說的不對。冤枉了懷若谷。”
年輕郎君一雙眸子,好像著了火,怒聲道:“我祖父為人,天地可鑑,百姓可知。豈是宵小几句妄言,就能汙衊的。”
崔器忙上前笑道:“原來是懷家公子,我想可能是誤會……”
崔器本打算和稀泥,卻聽身旁的軒轅半夏冷聲道:“沒有誤會。天地鑑,百姓知,不過是外面那層金漆。當金漆剝落,菩薩也許是吃人鬼也未曾可知。”
只見那郎君忽然躬身行禮道:“懷氏,懷正安,願以劍替祖父正名。還請姑娘不吝賜教。”
崔器一愣,伸手攔下一言不合就要拔劍相向的冷臉美人,轉身望著懷正安道:“劍只能證強弱,卻不能分善惡。懷公子,這麼做,能求來心安嗎。聖人以德服人,難道懷公子要以力服人嗎。”
懷正安面色很冷,皺著眉頭道:“口乃心之門戶,此女出口不遜,乃心思不正。需得給我懷氏一個交代……”
軒轅半夏冷聲打斷道:“你想要交代,好啊。等我親手剝下懷若谷的人皮,讓你看看皮囊下的到底是人還是鬼。”
懷正安冷哼道:“等可以,卻不知要等多久。”
“三日內,我會讓你看到。”說著,軒轅半夏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