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面實在是太過於荒唐,築鈺以自己有限的知識領域難以理解,難道這一切都是夢嗎?
但是,他明明是還在和唐三清一起談著,如何將孫聖寅找回來的事情,下一秒,他就墮入了這無邊的“夢境”。
像一場清醒夢,他的頭腦和內心清醒地明白,這一切都是虛無的幻境,可是,他就是走不出來……
像是無端的幻化出了另一種人格,“竹嶼”就是另一個世界裡的“他”,又或者,他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化身……
這樣荒誕的想法在他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可是這樣的想法一旦生出,便令他毛骨悚然,背脊發涼。這種想法實在是可怕,因為不止是否定了自己,還否定了整個世界。
再加上之前眼前看見孫悟空的那番場景,築鈺的腦子產生了炸裂般的疼痛,不能自已。身心好像要被強制性地分裂開來,生生剖離的痛苦難以承受,刺激著他的神經。身體像一根有彈性的繩子被緊緊拉直,繃得緊緊地,隨時都會分崩離析。
就在他將要崩潰之際,耳邊傳來清脆如潺潺流水的聲音,像從遙遠的天際傳播而來。
“築鈺,你怎麼了?”
眼前那些紛紛擾擾的畫面中,陡然裂開一條細縫,裂縫逐漸地擴大著。突然之間,一瞬間破碎成無數細小的碎片,像紛飛的落葉一般,四散開來。
同時,引入眼簾的是砂櫟伸到他面前的手,掌心有一個精巧美麗的小人兒,站在上面,滿眼擔憂地望著自己。
小小的身體,小小的臉龐,但無一處不精美,無一處不動人。美麗絲毫不會因此而有折損,反而更加惹人憐惜,惹人呵護。
“你還好嗎?剛剛怎麼叫你都不回應,像是陷入了魔怔一般……”
唐三清擔心地說著,當時的她害怕極了。孫聖寅離開後,她的心裡十分不安,沒有安全感。雖然他們四人組成一個隊伍的時間並不長,可是她似乎已經習慣了每一個人都在身邊。孫聖寅的離開,給了她極大地打擊,她的心就像無依無靠的浮萍一般,隨風飄蕩。
築鈺要是也在此時出了什麼使,她一定更加慌亂,手足無措。現在的她比一隻螻蟻的力量還要薄弱。
因為築鈺像是這個團隊幕後的軍師和主心骨,是撐起整顆大樹的粗壯枝幹……
當然,對於唐三清的擔心,砂櫟完全不理解。無論是孫聖寅,還是築鈺,他都不擔心。他在意的人,從六歲那年開始,便只有放在他掌心上小小的人兒……
築鈺剛想說起方才發生的事情,可腦海裡只出現了孫悟空的那副畫面。明明他記得還有一件事,比這件事給他帶來的震撼更大……
可是,他不記得了……
心裡像是破了一個窟窿,冷冷地風不斷地吹進,冷冽得像鋒利的刀子不斷地劃過。
直到唐三清將他喚醒,築鈺心底暗暗記下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和他們說起關於孫悟空和那名陌生女子之間的事情。
“你是說,阿寅的前世孫悟空在塵世時有一段坎坷無終的情緣?”唐三清吃驚地問向築鈺,她難以想象傳說中威風凜凜的鬥戰勝佛竟然會像平凡的眾人一樣,有七情六慾。
雖然心裡清楚,孫悟空是孫悟空,孫聖寅是孫聖寅,他們兩個是獨立的個體,但是不知道為何,唐三清感覺自己的內心劃過一絲莫名其妙的感覺,難以言說。
“是的,看起來確實刻骨銘心,上天為我們指明瞭一個方向,我們要是順著這條線索來找的話,會有一些幫助的。”
築鈺分析出,孫悟空借走月光寶盒是為了一己私心,他是一個超脫於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行者,除了為了一個“情”字,他想不出月光寶盒對於他還有什麼樣的作用。
“那我們要把這個訊息告訴阿寅,要快快去尋他為好。阿寅騰雲駕霧能力超群,以我們的腳程再晚一些,他就回鞏州城了……”
“他沒有走遠。”一直沉默著的砂櫟突然開口,他的紅沙在沒有受到攻擊時,會散佈在方圓百里,有任何生靈動靜,紅沙會將資訊傳遞給他。
砂櫟討厭孫聖寅,也知道孫聖寅討厭著他,他們就像是火與水,光與暗,白與黑……
他討厭孫聖寅,從一開始就是。
從孫聖寅和唐三清一起踏入烏斯藏國的一開始,他就極其的厭惡著他。
也可以說,他厭惡著所有在唐三清身邊的人,而孫聖寅尤甚。
因為孫聖寅有著他沒有東西,即使並不想承認,但砂櫟心裡清晰地明白。明明他和孫聖寅,築鈺同時天選之人,孫聖寅是威震四方,戰無不勝的鬥戰勝佛的轉世後人,而他卻是默默無聞,毫無存在感的沙悟淨的轉世後人。從一開始,他們就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
何況,相比於他們,他的記憶裡除了唐三清帶來的一絲光茫,便全部都是黑暗。
可是,明明他才是第一個遇見唐三清的人,二十年前,他就遇見了他生命裡的光。
可笑的是,最先陪著唐三清取經歷練的卻是孫聖寅,唐三清最親近的是他,最信任的是他,最不捨的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