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畏首畏尾地到處尋找莊尋的影子,生怕打攪了這些人的對奕。他們有的手持紙扇子,有的手握精緻的陶瓷茶杯,全神貫注地盯著那一塊木質的棋盤,似乎正在進行一項生氣較量。
穿越過一個又一個棋桌,終於在窗邊找到了莊尋。
她正在跟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叔下棋,大叔長的很和善,只是現在有些急躁,頭上冒出一些細小的汗珠,手上握著一把紙扇,不停地扇著。
而莊尋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但是正在下棋的她卻是有些平時沒有的生動與活力,烏黑的瞳孔中不再像平時一樣漆黑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在她的眼眸中存在,現在她的眼睛中有些星星點點的光芒,但已經足夠耀眼奪目,偏白的嘴唇比平時要彎一點,似乎心情很愉悅。
這樣的她是竹嶼從來沒有見過的,圍棋真的這麼吸引她嗎?他看向兩人面前擺著的棋盤,上面密密麻麻的擺著許多的棋子,黑白交錯,構織著一個新的世界,他完全看不懂。
似乎這一盤棋已經快要結束了,大叔抓了抓腦袋,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我甘拜下風了,小姑娘,真不愧是莊大師的孫女!”
莊尋本來很愉悅的彎著嘴角,但是聽到大叔說的話,似乎又恢復到之前冷淡的模樣,竹嶼覺得自己現在察言觀色的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因為最近一段時間他總是在偷偷地關注著莊尋,然而,他們之間的交流甚至不超過十句話,到現在仍沒有任何進展。
大叔離開後,程子航抓住機會,坐到莊尋的對面,看見她的表情有些詫異,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很溫和可信。
“我今天碰巧在外面看到你在下棋,就進來看看。”
“恩”沒有帶有任何情緒的回答讓竹嶼稍稍氣餒。
對莊尋而言,竹嶼是幫助過她的人,所以她會有禮貌地回答他,但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了。
“呵呵”竹嶼乾笑了兩聲,換了一個她感興趣的話題。“你下圍棋好厲害啊!剛才那個大叔看起來也很厲害,你都贏了!”
“我沒有很厲害,只不過學習它很長時間了,我拿著棋子的時間比我睡覺的時間要多。”
“那你一定很喜歡圍棋吧!”
本來越來越好的氣氛,竹嶼還在心裡沾沾自喜,可是,不知怎麼回事,突然他說完這句話,莊尋就陷入了沉默,定定地看著他。
他的心裡悄悄的打鼓,不知所措的坐在莊尋的對面。
竹嶼從小就喜歡打籃球,身體也比普通人發育的更強壯健康,他的面板因為長時間在太陽下訓練,所以變成小麥色,他的五官很英俊立體,是屬於現在少女們很喜歡的陽光運動型。
他有些著急了,額頭冒出些細小的汗珠;不知道該如何解決現在的尷尬。
“喜歡”對面的少女突然冒出來一句,柔軟的話語讓聽見的人心都變柔軟了。
竹嶼小麥色的面板以肉眼所見的速度,從脖頸到臉頰,變得紅紅的,耳邊嗡嗡的,心跳快的好像不是自己的。
莊尋並沒有注意到對面男生的變化,只是專注地看著面前的棋盤,從小到大,下過無數盤棋,棋子落定千變萬化,每一次不同的棋路都帶給她奇特興奮的感覺,雖然時常出現瓶頸,棋藝總是提高不大,但是她從沒有厭煩過下棋。
這種感覺應該就是喜歡了吧!
“我喜歡圍棋,非常喜歡!”少女喃喃自語,是說給面前的人聽,也是說給自己聽,堅定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唉?”剛剛還沉浸在“被告白了”的驚喜中,一瞬間,從天堂降落到地獄。“噢,是啊,你喜歡的是……是圍棋!”竹嶼還在懊惱剛才的表現太傻時,莊尋已經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了。
“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回家”
“那,那我送你回家吧?”竹嶼鼓足勇氣,主動起來。
“為什麼?”
“因為你是女孩子,一個人回家不安全,我送你會比較好!”
“我從小就一個人從這間棋社回家,從來沒有出現過問題。”莊尋依舊冷淡地陳述了一個十幾年來不變的事實,令竹嶼啞口無言。
不知怎地,竹嶼覺得她那雙烏黑的瞳孔中寫著“沒有你會更好”這幾個字。
最後,竹嶼默默地看著莊尋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