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幹也算是推差的尊稱,因為推差掌刑名。
類似京都或者順天府的推差,乃是六品差,而臨縣上這樣的推差,也是七品差,與蔣大人平起平坐。
主掌一地通常也有“四府”的說法,一府自然是差縣了,二府是同知,三府是通判,四府就是推差了。
推差又叫理刑差,由於掌管刑名,又有核查錢糧的職責,所以雖然推差列為四府,旁人看來是一地四把手,但權柄卻是很大,說是僅次於差縣也不為過。
李陌一也不敢太放肆,稍稍抬頭看了一眼,這推差談見名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留著一部曼三胡,耳根下上有一塊小小的紅印,倒也讓人印象深刻。
“小人見過談推差。”李陌一走上前去,抱拳躬身行禮。
談見名上下打量了李陌一一番,就朝李陌一問說:“你就是李陌一?本大人也不是第一次來府長官邸,為什麼這麼面生,難不成你是新來的?”
談見名這般一說,蔣大人就緊張起來,如果是李陌一不識趣,說開了內幕,談見名必然知道他將李陌一抓來當成替罪羊臨時工了。
李陌一心裡也氣惱,本以為蔣大人真的是看重自己,扶持自己,誰人知道他只是想讓李陌一來頂缸。
不過人在差場,也是身不由己,這個鍋如果是不背,往後也別打算繼續幹下去了。
反之,如果自己頂下來,往後這個案子可就真的由自己負責,蔣大人也不敢不支援他李陌一了。
念及此處,李陌一也點頭應說:“小人一直在府長官邸當差聽用,也一直跟著府長大人查案子,府長大人覺著小人可用,就提拔小人上來,全權負責這個案子………”
李陌一這麼一說,蔣大人伸長的脖子也縮了回去,面露微笑,顯然對李陌一的表現很是滿意。
不過李陌一也在話裡頭埋下了伏筆,當著臨縣府談推差的面,都說這案子由他李陌一全權負責了,往後蔣大人想要否認都不成了。
談見名點了點頭,似乎並沒有計較這個細節,而是直奔主題,朝李陌一問說。
“嗯,既然這案子全權由你負責,那本大人就直接問你了,那些個受害人已經哭鬧到我那掌刑館去了,這麼鬧騰,掌刑館臉面上需是不好看,如今三日已到,案子可有什麼進展了?”
《照律》上的“吏律”裡頭有規定,不按時完成公文的,拖延一日就要打三十大板,三日加一等,罪至打四十。
連公文沒按時完成都要打板子,也難怪府長官邸的書吏整日裡埋頭奮筆疾書了。
而連寫個公文沒按時完成都要受罰,更不用說調查兇案這種事情了。
談見名今日來比較,只怕也沒抱太大的破案希望,完全就是為了打板子而來的。
只是他見李陌一年輕又生澀,心裡只怕也知道,李陌一是臨時被拎出來頂缸受板子的,見得李陌一這小身子骨,難免有些同情。
大堂裡頭的人更是滿眼惋惜,也有人幸災樂禍,更有人眉頭緊皺,顯得很關心李陌一,比如陪堂大人。
這也讓李陌一漸漸有些看不懂這個臨縣上的陪堂了。
不過李陌一可不打算再被打一次板子,那滋味可太難受了,否則他也不會挑揀了這些案卷過來,雖然整個大堂沒人看得起他李陌一,但李陌一也不是隨便被人打的。
“回稟推差大人,整個案子已經撕扯清楚,只剩下幾個疑點,如果能得推差大人指點迷津,破案就在日前了。”
臨縣上頭推差到臨縣來比較案子,府長官邸上下都滿是忐忑,畢竟是要打板子的。
也好在府長大人蔣大人事前抓了李陌一這個替罪羊,雖然有人幸災樂禍,但也有人心生惋惜,畢竟李陌一雖然裝束和行事都有些怪里怪氣,但為人親和,被抓來打板子頗有些無妄之災的意思。
李陌一看著這些人的眼光,也知道是這麼一回事,在看蔣大人,後者卻是高坐堂上,閉目養神,彷彿事不關己一般。
其中的利害關係李陌一也早已權衡過,這個鍋無論咋個他都要背,也怪不得蔣大人。
在蔣大人看來,他李陌一如果果真與木冗有那麼深的交情,推差談見名估摸著也不敢真的打了李陌一的板子。
殊不知道李陌一與木冗也是認識不久,還沒來得及接觸木冗關係圈子裡頭的人物,談見名都不認得他,更不知道道他與木冗的關係,哪可能手下留情。
被生生打三四十杖,試問誰人受得了,身上都得被打個爛,往後還怎麼查案,再者說了,李陌一吃過一會虧,難不成還得傻傻吃這第二次麼。
當他說案子已經查得差不多之時,大堂上幾乎所有人都吃驚了,因為諸人皆以為李陌一隻是頂缸的背缸俠,誰人曾想過他能查破這案子?
再者說了,李陌一也是昨日才成為侍衛,接手這個案子也是今早的事情,這看了一上午的案卷,就能把案子給破了?
“李陌一,談賬乾麵前,不得胡亂吹噓狂打,這可是要吃板子的。”蔣大人本也有心讓李陌一來查案,畢竟他是知道李陌一有查案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