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偉這下可是急了,這可認錯不得。
到了這個時候,呂不偉也只能朝李陌一投來求助的眼光,懇求李陌一說:“還請先生幫我,我呂家上下必定感激不盡!”
正如老仵作所說,殮屍房之中雖然屍首不少,但根據男女老少的顯著體型差別,再加上驗屍文格上的資料,想要辨認出來並不算什麼難事。
但這事難就難在,竟然有個婦人與張氏身形相仿,兩具屍首的表皮又全數被燒燬,連頭髮之類的體毛都被燒光了,如同剝皮燒烤過的一般,眼皮都燒沒了,慘不忍睹,這該咋個辨認?
這時候司吏大人冷眼旁觀,似乎是在等著看李陌一的笑話,而呂不偉卻是心急如焚,將所有希望都壓在了李陌一的身上。
這事兒對李陌一而說卻是個不小的挑戰,但卻又稍稍燃起了他的鬥志來。
不就是辨認個屍首麼,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往後還咋個在此間安身立命!
“老伯,剛剛話語上多有冒犯了,勞煩讓我看一看驗屍文格……”
老仵作剛剛讓李陌一說他伸手要錢,本來是心中有氣的,可不知怎的,老仵作對這人卻是咋個都氣惱不起來,也是十足的怪事了。
先前在九圩溝之時,他沒有照約定聲稱李陌一是他學徒,對李陌一是有著一份歉意的。
而後,李陌一雖然二十出頭,但氣質沉穩,皮相又長得不差,身材頎長高挑,雖然穿著粗布衣衫,但一雙眼子卻靈光乍現,給人一種靈智而深沉的不凡之氣。
老仵作將那婦人與張氏的驗屍文格挑了出來,兩份一起就遞給了李陌一。
李陌一細細看了兩三遍,情況也算是熟悉了。
………
………
時間很快過去。
李陌一的彷彿全身心都沉浸到了驗屍文格之中,短短兩篇驗屍文格,區區兩百來個字,他卻反反覆覆地看著,生怕漏過什麼重要的線索。
一旁的呂不偉卻是臉色蒼白得很,看來生薑片都不太頂用了。
而司吏大人很快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來,嘲諷說:“小子,你老覺著我府長官邸無能人,自以為是,不把咱們這些吏員當人來看,如今該有所體會了吧?”
“絕非我等無能,確實是事發湊巧,案情又蹊蹺非常,往後你也不要這般高張了,如果你真能解決這事兒,要我服你也不是不行,就怕你沒這個本事。”
對於司吏大人的嘲諷,李陌一併不在意,他微微閉上眼睛,細細整理著腦中諸多思緒。
有那麼一刻,當他沉下心神思考之時,他彷彿捕捉到了什麼,但很快又否定了,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起來。
這種恍惚被司吏大人看在眼中,這位司吏大人不由冷笑不止,朝門外走了出去,朝那樹下喝茶的府長大人蔣丁丞搖了搖頭,似乎已經給李陌一打了個大大的紅叉。
……
李陌一對此也毫不在意,他終於睜開眼睛來,朝呂不偉說:“呂貢生,我想仔細查驗一番,如果有冒犯,還請你諒解一二……”
呂不偉對李陌一是言聽計從,如今這事情可不僅僅是對亡妻的哀悼,更是關乎呂氏家族的榮辱,如果辨認不出來,難道就不收屍了?如果錯將那下婦的遺體領回去,可不是讓祖上蒙醜麼……
也正因此,呂不偉也顧不得這許多,畢竟這難題可不是穩婆之類的尋常婦人能夠看得出來的,於是他就朝李陌一說。
“先生哪裡話,先生能幫我到這個地步,呂某人已經感激不盡了!”
如果以往他稱呼李陌一一聲先生,還存在客套,此時此刻卻是發自真心了。
仵作行當是下等活役,又髒又下作,尋常仵作是得不到太多敬重的,李陌一這等不凡氣度,一看就不是仵作下人,可為了查案,他卻願意親自檢驗屍首,單是這份恩情,就足以讓呂不偉心生敬意了。
李陌一得了受害人應允,也不再遲疑,向老仵作借了一雙白皮手套,給屍首燒了一炷貢香,拜了拜,就開始檢查起來。
老仵作見得李陌一懂得行規,也不由另眼相看。
而外頭的蔣丁丞已經有些不耐煩,喝了一口茶就站起來,拂了拂官袍,就打算離開殮屍房。
而此時,臨時殮屍房裡頭卻傳出一說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