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張哲寧已經靠著拳頭在監舍裡絕對是呼風喚雨。
然後孔文進來了,原因是盜竊一筆數量不大不小的電纜,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
監舍裡的眾犯人看不起孔文這副猥瑣的樣子和猥瑣的習慣,天天拿他開心。
可是孔文脾氣特別好,犯人們打他罵他總是一副笑盈盈的姿態,然後整個人特別能侃,天文地理三教九流甚至是尼斯湖水怪和美國新墨西哥州的羅斯維爾外星人事件他都講得頭頭是道。
然後他很快成了監舍的大紅人,給無聊到極致的犯人們帶來了不少的歡樂。
而張哲寧卻總是和這個人刻意保持一些距離,因為監獄這種地方,進來的都不是普通人,不能輕易和別人交心,也不能輕易被人知根知底。
所以他以一副旁觀者的姿態,卻發現這個人越看越不對勁。
嬉皮笑臉猥瑣賊眉鼠眼的後邊,似乎隱藏著什麼東西,這是張哲寧的直覺。
猥瑣男也非常識趣,整整兩年硬是沒和不搭理他的張哲寧說過任何一句話。
直到他出獄的前一天,在放風的時候,破天荒的沒有讓一群犯人圍著他眾星捧月一般侃大山。
而是走到正蹲在牆根子下邊翻閱一本晦澀難懂古籍的張哲寧旁邊。
張哲寧斜了他一眼。順手把抽了三分之二的菸頭遞給他,他接過之後猛吸幾口,再緩緩吐出。
“這本書沒啥看頭,南北朝一個朝中不大不小的角色,栽在政敵手裡後一氣之下跑五臺山做了個酒肉和尚,後來附庸風雅。寫了一本清風集錄,裡邊都是些蠅營狗苟的東西,沒啥價值。”
這是猥瑣男第一次跟張哲寧說話。
張哲寧微微一怔,這本書他足足琢磨了一個多星期,幾乎算是能倒背如流,才慢慢讀出一些裡邊的東西。竟然和這個猥瑣男所說的相差無幾。
“你懂這個?”張哲寧合上那本古籍,詫異問道。
猥瑣男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你觀察了我兩個月,我觀察了你兩年,你這種人。要麼上天入地飛黃騰達,要不被人挫骨揚灰不得好死,風水堪輿周易八卦我略懂一二,相術上的造詣雖然是野路子,但也很少有打眼的時候,可是你這個人我琢磨不透。”
然後他才有些意猶未盡的把那支已經燒到底的菸頭扔在地上。扭頭衝張哲寧嘿嘿笑道,“這些是天機,我給你說了,我回折壽的。”
然後張哲寧索性把剩下的大半包煙都一股腦兒的扔給他。
猥瑣男一根接一根的貪婪吸著,“念在這大半包煙的情分上,我再給你透露點兒天機,你是個早就已經在生死簿上劃了名字的死人,也許勾魂小鬼翫忽職守,來陽間走一遭,忘記把你帶走,所以你這個人的壽命老天爺做不了主,一切都掌握在你自己手裡,換句話說,你的命運可以由自己掌握,這是天打的福分。”
張哲寧啞然失笑,對這一套江湖術士的說辭並不感冒。
然後冷不丁的突然反問了猥瑣男一句,“你的案子,肯定不是偷盜電纜這麼簡單吧。”
猥瑣男一點也不感覺驚訝,哈哈大笑,拍片屁股站起身來,“我和你緣分深厚,日後還會相見的。”
第二天,猥瑣男孔文出獄,張哲寧繼續服刑。
其實他早就把這個人給忘了。所以當看到這個人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才會感到幾分驚訝。
“要跟著我也可以。”
仗著你個抽完一根菸後,淡淡道,“不過你得跟我交心,我不希望我的兄弟對我隱藏太多,那樣我會感覺很沒安全感。”
做這個決定。看似幾分鐘的時間,實則張哲寧腦子急速轉動,在監獄裡的時候就看出這個孔文絕非凡人。
那些個凡人把孔文當傻子取樂,孔文十分配合,其實張哲寧看出,孔文這是在裝瘋賣傻。他是在把那群把他當傻子的犯人當成傻子戲弄。
整整兩年,沒人窺破其中的玄機,這份城府和隱忍,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不是我要跟你。”
孔文吃飽喝足,瞧著二郎腿抽著張哲寧甩給他的一包大重九,貪婪吸著。指了指旁邊桀驁男人,“他叫孔文,是我親堂弟,也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從小沒爹媽,就在他家混吃混喝。後來他爹媽也沒了,我倆就大江南北的闖蕩。”
說著,猥瑣男頓了頓,輕輕吐出一口煙霧道,“這些年我倆壞事做絕,殺人越貨的事兒幹過。挖墳掘墓的陰損勾當幹過,拉皮條,雞鳴狗盜更是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