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張琴讓慕容紅專撿大路走,儘量減少顛簸,好在往年慕容嫣跟隨慕容天山走南闖北,道路頗為熟悉,這才不至於迷路。慕容嫣妊娠反應很厲害,嘔吐不止,食慾不振,張琴悉心照顧,走走停停,雖然耗費不少時日,但總算順利到達應天府。
慕容嫣使了銀兩買通官吏獄卒,終於見到枷鎖在身的丈夫,夫妻倆不禁握手痛哭。只見何來身形消瘦,神情憔悴,寒冬已至,卻衣衫單薄,凍的瑟瑟發抖。
“官人!”
聽到這一聲呼喚,何來當即撲簌簌的落下淚來,剛喊了聲“娘子”,忽覺如今她與自己已是形同陌路,拂袖拭淚,轉過身去,咬牙狠心道:“你……你是誰家娘子,來此作甚?”
牢房外,慕容嫣“噗通”一聲跪倒,聲淚俱下:“休書已毀,求官人收回成命。你我本是夫妻,夫有難,妻怎可苟且偷生?若官人執意寫休書,奴家出門便一頭撞死街頭。”
“娘子啊……”何來仰天長嘆。
“官人不必悲傷,天無絕人之路,定有方法救你出獄。”說著,她遞上衣裳和一些食物,讓他再堅持一下,自己這就去求聖上開恩。
此事非同小可,何來怕她出言頂撞惹怒聖上,再三囑咐,若是不成功切莫逞強,好好照顧自己,照顧爹孃。
說到此處,張琴急匆匆的趕來,手上拿著一碗熱騰騰的面,手抖腳顫的走到牢門前,未及言語淚水先流。
“娘!”
何來的這一聲呼喚,讓張琴瞬間奔潰:“兒啊!”
“娘,莫要傷心,孩兒無恙。聖上不殺我,足見皇恩浩蕩,想必再過幾日,便會放我出去,到時,我們一家就可團聚。”
說到團聚,張琴擦乾眼淚,露出了些許笑容:“兒,告訴你一個好訊息,嫣兒有喜了!”
“是麼?”見一旁的妻子點頭承認,何來仰天大笑,笑著笑著,淚水流了下來。
慕容嫣含淚凝視許久,千言萬語如鯁在喉,一時卻無從說起。見丈夫把面吃完了,獄卒又在一旁催促的緊,臨走前,一字一句的說道:“官人,好生照顧自己,一定等我。”
“一切小心,萬不可意氣用事。若是無望,切莫強求,帶上我爹孃,照顧好孩子,遠走高飛。”
“世上無官人,豈有歡樂尋?官人若有萬一,奴家絕不獨活!”說罷,她轉身拂袖拭淚而去,直奔皇宮。
只見宮中一派歌舞昇平歡歌笑語景象,絲毫未有大戰的緊迫感,而皇上正在那裡飲酒尋樂撫掌大笑。這時,忽聞傳報:碧月帝姬求見。
這帝姬便是公主。政和三年,公主改稱為帝姬,趙構是宋徽宗趙喆的第九子,茂德帝姬趙福金是趙喆的第三十四女,而慕容嫣又是趙福金的女兒,這關係,相當於外甥女去見舅舅。一旁的秦相公冷笑:“還以為誰呢,原來,是她呀!想必是為了何太師而來,不見不見!”
皇上還沒發話呢,你一個宰相便大放厥詞?眾大臣皆愣。趙構正自高興,聽後連連擺手,頭也不回的說道:“不見……不見……”
有人附耳低語:“皇上,碧月帝姬此番前來,不正合皇上心意麼?皇上不如將她……”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宇文虛中。他雖將何來生擒活捉,但何來是怎樣一個人他心裡清楚的。想到他即將同嶽相公一般落得個莫須有的罪名而冤死,心中實在不忍。只要皇上肯召見慕容嫣,事情便有轉機,實在不行,那慕容嫣也非泛泛之輩,挾持皇上救夫亦未嘗不敢。
趙構眼睛一亮,是啊,當初決定囚禁何來正是如此計劃,差點忘了大事。於是點頭應允,讓慕容嫣進宮面聖。
慕容嫣再三囑咐婆婆和小紅,在宮外等候,千萬不可輕舉妄動。若是自己出不來,有個王姓獄卒尚可通達人情,可讓他去支開同班獄卒,再趁機劫獄救下何來。
“那你呢?”張琴問道。
“我若是出不來,婆婆不必等我。”
“為何?何來不是囑咐你不可意氣用事麼?難道你要挾持皇上?”說到這裡,張琴也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大吃一驚。
慕容嫣搖搖頭,嘆了口氣:“挾持皇上實為下下策,只有死路一條,而官人亦必死。我這就去懇求皇上,若是不成,奴家便只有撞死在面前,或可讓皇上生出些許同情,從而放了官人。”
張琴急了,一把拉住她,再三懇求:“這可萬萬使不得!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何來又如何活下去?我又如何捨得!答應我,不管發生任何事,想想你們夫妻恩愛,想想孩子,一定要沉著冷靜!”
慕容嫣垂淚道:“除此之外,恐別無他法。請轉告何來,今生能與他做夫妻,是奴家福分,來世若有緣,定要還做他的妻。”
張琴仰天長嘆,正要勸慰,忽聞聲音傳來:“皇上有旨,宣碧月帝姬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