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康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穩,喘了兩口氣,咬著牙狠狠說:“我從大街上把你和你妹妹救回家,你就這麼報答我,好,很好!”他已經明白,只要自己一走,這個孟舒志就會不停的勾引若君,逼她就範,和他在一起。
可是自己能做什麼?再過三天,他就要離開了,他要怎麼保護自己的妻兒,他只覺頭痛欲裂,全身無力,他縱有再多的金錢,力氣,愛情,也無法與環境鬥,與天鬥。他痛苦的捧著自己的額頭。
孟舒志朝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用衣袖擦了下嘴角,站了起來,走到瑞康面前嚴肅的說:“你帶她走,和她結婚,給她幸福,我祝福你們。”
瑞康冷冷的瞥了他的一眼,雙臂撐著桌子,痛苦無奈的垂下頭,緩緩的來回的搖著腦袋,他的頭痛症又開始發作了,他咬著牙,但是終於還是支援不住,跌坐回椅子裡。
“你怎麼了?”舒志看著他煞白的臉和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困惑又關切的問道。
瑞康擺擺手,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瓶子,顫抖著擰開瓶蓋,倒出一顆止疼藥丸,塞進嘴裡。
舒志沒想到瑞康原來有著如此病痛,趕緊將桌子上的玻璃杯遞給他,瑞康微微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水。
“你怎麼會病成這樣?”舒志憂心的問。
瑞康無奈的笑了兩聲:“這是戰爭給我的禮物。我死了,你不是可以更加名正言順的追求若君了?”
“我不想你死。”舒志緊蹙著眉頭,他對瑞康的感情實在是太複雜了,但是他心底是那樣的仰慕著他,崇拜著他。瑞康看著他的臉,想起當年的往事,嘆了口氣,心中也是感慨萬分,他還記得當年他那張圓圓的,髒髒的帶著傲氣的小臉,他是多麼喜歡他啊。
兩人都漸漸的冷靜了下來。等頭痛稍稍緩解,瑞康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讓舒志坐下。
“我沒辦法帶他們走。”瑞康有氣無力的說:“三天後,我必須離開中國。不然不但我要坐牢,還會連累很多人。包括若君,甚至是你。”
“什麼?你又要走?那什麼時候回來?”
瑞康搖搖頭:“你是大學生,天資聰穎,我想我不用多說什麼,你稍稍想想也知道其中的原委。”
“舒志,我愛若君,愛的很苦很苦,過去你是孩子,或許不懂,可是現在你已經長大,而且你自己也在苦戀之中,你該明白我和你一樣苦不堪言。只不過你苦的是,若君愛的人不是你,而我苦的是,相愛卻不能相守。”瑞康頓了頓,冷靜的問:“告訴我,你真的愛若君嗎?不是一時衝動,或者只是一種依賴?”
孟舒志也倒坐在椅子裡,捏了下太陽穴,低聲道:“我愛了她那麼多年,怎麼可能是一時衝動?至於依賴,我想是包含在我對她的愛情中的。我想要她做我的妻子,過最簡單,最平常的夫妻生活。”
瑞康“呵呵”慘然笑了兩聲,嘆道:“最簡單,最平常的夫妻生活……說的好,說的好啊。簡單平常就是最大的幸福,而我偏偏給不了她。”
“瑞康大哥,我和你明說吧,我只要她幸福,我一定要看到她幸福,我才能得到解脫,我知道她深愛你,如果你可以給她幸福,我會真心祝福你們。我只要她幸福就好,無論是你,瑞安大哥,還是丁大哥,你們中的任何一個能夠給她幸福,我都高興,只是,瑞安大哥死了,丁大哥走了,而你……如果你不能讓她幸福,為什麼不讓我試試呢?”舒志說出自己心底的話。
周瑞康定定的看著他那張年輕認真的臉,他被他說的啞口無言,是的,愛情或許是自私的,可是這樣的愛情是不是太狹隘了?如果自己沒有能力讓愛人幸福,為什麼不讓別人試試呢?讓你愛的人得到幸福不是更高境界的愛情嗎?
瑞康回首自己一路以來對若君的愛,總是在想要佔有她,緊緊握住她,和自己的大哥爭,和丁曉輝搶,和孟舒志鬥,可是自己卻從來也無法給若君一個完整幸福的家。
瑞康沉默了,走到窗邊燃起煙,看著窗外那熟悉的校園,那些陽光明媚的日子似乎再也回不來了。如果自己真的再也回不來,是該好好想想如何安排若君母子將來的生活了,難道要讓若君一輩子等自己,守活寡?
他自己可以繼續過自制的生活,因為自己已經衣食無憂,沒有若君,他可以靠回憶生活,可是若君依然年輕漂亮,身邊沒有一個強壯的男人保護她,會有很多麻煩。如果要為若君找一個護花使者,誰能比孟舒志更合適?
他年輕有為,健康強壯,深情專注,與若君和念安的感情深厚,有他守護若君母子,自己遠在異鄉也總算是能放心些的,不是嗎?
可是,雖然腦子裡他知道這是千好萬好的安排,但是他的心裡卻是一千一萬個的不願意,他不想做聖人,偉人,或許舒志是比自己要高尚偉大,可是要將自己的妻兒拱手交給另一個男人,這是多麼違揹人性,恥辱沒有尊嚴的事?他做不到。
半天,瑞康沒有說話,只是不停的抽菸,吐煙,雙眉緊鎖。
“你有工作了嗎?”他問。
“有,在一家出版社,離小閣樓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