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冬夜,徹骨的寒冷,郊外除了昏暗的月光,沒有任何的光源。
“門頭村”其實是一個早就廢棄了的小村,說是村,其實不過是一片殘垣斷瓦,並沒有人居住,唯一像樣點的建築也就是村裡的祠堂了,村口有一口枯井,一到晚上當真是陰森可怖,尤其是在這樣的冬夜。
腳步聲打破死寂,在村外的一片空地上,突然亮起火光,有人在那咒罵:
“真他媽的倒黴,這麼冷的天,讓人窩在這鬼地方。”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穿著一身破棉襖,戴著一頂舊火車頭帽,縮著脖子,懷裡抱著幾根樹枝到篝火邊,扔了進去,蹲在一旁撥弄著火焰。
他身邊還蹲了一個人,尖嘴猴腮,精瘦精瘦的。
矮個男人用袖子擦了下流下來的鼻涕,努了下嘴說:“哎,吳三,郭興全那老小子說的是真的嗎?我看這小子除了長的不錯,身上穿的和我差不多,怎麼會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別他媽的,忙活半天瞎折騰一場。”
“咳,錯不了,當年我跟著他去過周家,見過那女的,當時可是大少奶奶呢。”
“可是那女的現在窮的跟要飯似的,滿大街的吆喝賣東西,如果是周家的孩子,怎麼會搞這副田地?”
吳三也疑惑的皺了皺眉,想不通說:“誰知道啊,姓郭的拍著胸脯保證說這孩子能讓咱們發財。咳,別管了,待會就知道了。”
矮個的男子搖搖頭,冷哼一聲說:“你信啊?我可是不敢信,打從跟著姓郭的,就真他媽的倒黴,日本人走了,被人狠揍了一頓,如果不是逃的快早就沒命了,在外面混了幾年,是跟一個倒一個,這是什麼黴運啊,啊呸!”說著朝地上啐了一口。吳三也抱著膝蓋直嘆氣。
這矮個男人叫馬七,當年郭興全投靠日本人的時候跟了郭興全,也是個吃喝嫖賭,欺男霸女的貨色,日本人走後,郭興全被當做漢奸通緝,樹倒猢猻散,各自逃命去了,但是跑到哪也沒混出個人模樣,想想還不如回北平自己的地盤上混。
想不到回到北平,又碰上同樣在外面躲了幾年,混的連豬狗都不如的郭興全和吳三,於是三個就又開始做些坑蒙拐騙的缺德事,賭桌上又輸了一屁股的賭債,被頭家追殺,只得到處躲藏。
幾個月前,也不知怎麼,郭興全意外的發現了梅若君在大街小巷裡吆喝賣東西,身邊還拖了個小子,細細一看,這孩子長的和周瑞康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心中便升起了綁架勒索的毒計。他恨周家,尤其恨周瑞康,孟舒志。
“姓郭真夠狠的,想把這孩子當長期飯票呢!嘿。”吳三自言自語道。
“怎麼?”
“他跟我說,今晚如果拿到錢,孩子就不給她,再敲她一筆再說,如果拿不到錢,就把那孩子賣了,這孩子長的好,能賣個好價錢。”
“嘿!真夠毒的。”馬七搖搖頭,伸手在火堆上暖了暖,突然嘴角勾起一個壞笑,用手肘拱了下吳三說:“哎,那女的長的可真不錯,待會咱們……嗯?啊?…….玩玩……怎麼樣?……”
吳三咧嘴笑,一臉淫笑,賊溜溜的和他對了一眼說:“不瞞你說,當年我就看上她了,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那麼風騷,說真的,那身材比當年還勾人。郭興全那傢伙也讓我把人給他帶回去哈哈。我想著,不如咱們先嚐個鮮?”
兩人可當真是蛇鼠一窩,一拍即合,心意相通的在那做著癩蛤蟆吃天鵝肉的美夢。
……
梅若君拿著手電筒,懷裡抱著一個小布包,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田間的小路上,鼻子裡撥出來的熱氣,瞬間都變成了白色結晶體,荒郊野外她一個人艱難的走著,想著待會就能見到念安,她就生出無比的勇氣,堅定的快速的朝那堆火光走去。
電筒的光一晃,吳三心頭一喜,歪著嘴笑:“來了。”
馬七一見梅若君單身前來,更是歡喜,想著今晚上可是人財兩得了,兩人站了起來,提了下褲腰帶。
若君看著他兩朝自己走來,趕緊用電筒對著他們的眼睛照去,大聲問著:“孩子呢?”
馬七嘻嘻笑,一副無賴相朝若君撲過來,嘴裡說道:“美人,你可想死我了,孩子嘛,我來和你生一個唄。”
若君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吳三一把拉住馬七埋怨道:“猴急個啥?”把他推到一邊,自己上來說:“錢呢?”
若君揚了下手中的布包說:“見不到孩子,我是不會給錢你們的。”
吳三覺得她簡直天真到了痴傻的地步,她一個弱女子,孤身在野外,竟然想和他們兩個大男人談條件,真是可笑,吳三和馬七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只是,兩人的笑聲還沒完,突然背後陰風四起,篝火熄滅了,若君“嗒”的一聲也熄滅了手電筒,兩人才剛被電筒強光照著眼睛,突然間沒了光源,當真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看不見,黑暗中,吳三的頭上被人用石頭重重的一砸,大叫一聲,已被人拖到了枯井旁,活生生的扔了下去。
馬七此時知道大事不好,已經中計,驚慌失措的想要擇路而逃,可是黑燈瞎火的,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只是在荒野裡亂跑,一頭撞上了一棵大樹,頓時撞裂了嘴唇,鼻血直流,吃痛的倒在地上,突然一陣電筒的強光照射過來,馬七捂著頭,擋著光線,想要看清對方。
孟舒志將手電筒放在自己的下巴下面,往上打光,頓時顯出一張滿臉鮮血,雙眼瞪猶如銅鈴,厲鬼一般慘白的臉,嚇的馬七三魂飛了七魄,只想逃還沒爬出兩步,脖子一涼,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馬七看著那張鬼臉,嚇的全身發抖,屎尿皆出,顫著聲音說:“你……你……是誰?”
“我是來向你們索命的!”
“索……索……什麼命?”
“十年前你們害死我妹妹,現在又想害我姐姐的兒子,說!郭興全那畜生在哪?”
馬七早就嚇的頭腦一片空白,他哪裡知道十年前的發生在周家的那一場血淋淋的災難,但是郭興全在哪他是知道的。連連點頭,指了指村子裡,說:“他,他,他在村裡的祠堂裡。”
舒志一把將他從地上揪起來,拿出兩根“金條”在他眼前晃了晃,兇狠的說:“你他孃的缺德事做多了,今晚上讓你做一次好人,你做不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