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戰必成承認了企業文化的強大力量,但,他始終認為,飛鋼的文化是一個落後的文化,是一個僵化的文化。這種文化的存在,必然會影響飛鋼的發展。
認識到這一點之後,他覺得在自己掌控這個企業之前,一定要打碎這個文化,從而,建立自己的文化體系。只有這樣,有一天他才能真正的掌控這個企業,才能穩定他的東北戰略的實施。
當戰必成在飛鋼不斷的被神化的同時,崔立國身上也有了一層別樣的色彩,有了光芒。
開始,崔立國還有些擔心,擔心鴻宇集團的餘黨,會不會來威脅他,會不會想方設法的來對付他。可是沒想到,世界上真有那樣的一個存在,叫樹倒猢猻散。
因為,有些忠心,是因為你的存在。當你都不存在了的時候,怎麼來期求別人的忠心。同樣,有些忠心也是需要代價的。當忠心變得一文不值的時候,忠心也就不存在了。
崔立國無論是走在廠區裡,還是街道上,感覺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寬闊。他不僅得到了市裡領導的高度重視,也得到了省廳的領導的重視。只要他提出的一些困難,無論是市裡,還是省裡,都能給予積極的解決。
僅僅半年多的時間,崔立國感覺自己像走出了一道門。從前,開會的時候,他都能感到來至於各個方面的壓力。現在,自己的一句話,就能給別人帶來巨大的壓力。
很多基層領導向他彙報工作的時候,也感覺有一點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在這個時候,崔立國更不會給那些人面子。面對問題,他毫無顧忌的該說就說,該罵就罵。雖然,被罵了的同志心裡有些不舒服,也不敢講任何的理由,還要笑臉接受。
就在崔立國每天都如沐春風的時候,廠區裡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的處理過程中,還是給這位企業的新主宰,一次心靈上的打擊,一次非常的不愉快。
那一天,鍊鐵廠向外輸出煤氣的地下管道突然爆裂,煤氣向外急速的洩露。動力廠的工人在去搶修的時候,有兩名同志,煤氣中毒倒在了下面。於是,廠長急忙組織人員對兩名職工進行搶救。
可是,下去搶救的兩名同志,也中毒倒在了下面,情況非常的緊急,地面上的所有人員,都可以聞到濃重的氣味。為了防止煤氣爆炸可能帶來的人員傷亡,所有的人都撤到了場地的外面。
躺在地下管道里的四名工人的生命,每延遲一分鐘,都會有極大的風險。可地下管道里的空間十分的狹小,每次只能下去兩個人,而且,目前裡面的情況不清楚。
這時,領導一面去呼叫風機,對管道里進行通風,以減少煤氣的濃度,一面繼續組織搶險隊員。由於,安全保障措施還不齊全,誰要是進去了都面臨著生命危險。
當崔立國趕到的時候,場面還是十分的混亂。有人著急的說:“下面的人,拖延下去,就太危險了,不能不救啊?”
動力廠廠長嚴松大聲的說道:“人一定要救,誰有什麼好辦法?”
當他看見崔立國的時候,急忙跑過來和他介紹了事故的情況。崔立國聽後,也知道是人命關天的事,千萬不能含糊。來到飛鋼半年多的時間,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麼大的事故。
崔立國也焦急的說:“救人哪!趕快救人。”
嚴松說:“現在,地下非常的危險,誰也不敢下啊!”
這時,風機已經安完了,開始向管道內通風。雖然,管道的閥門已經關死,但,管道內還有大量的煤氣。因為,漏點還沒有處理,煤氣還是不停的洩露。
這時,崔立國說:“馬上組織敢死隊,誰要是下去了,公司給予每人獎勵五千元。”
這個數字,真是太誘人了,動力廠工人每月的工資還不到三千元。這一次救人,就可以得到兩個月的工資。當崔立國充滿信心的望向周圍的工人時,大家的眼睛裡,都閃動著一種迷茫。
這讓崔立國很困惑,他不相信,這麼大的一筆獎金,不能打動那些為了養家餬口而不辭辛勞的心;這樣的誘惑,只要是憋足一口氣可能就會實現的願望,而不讓人心動。
也許,他們心裡在算計著這五千塊錢的價值,這五千塊錢的意義。也許,有人在想是不是拿著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去換取那五千塊錢的獎金。也許,有些人真想為了工友,而不顧一切的衝下去,但,那五千塊錢的獎金,就是對自己靈魂的一次褻瀆。
當崔立國看到一個個工人都站在那裡無動於衷的時候,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無奈。那一刻,他真想把那些工人推到地下管道里。他不相信,在金錢的面前,還有這麼麻木的人。
於是,崔立國又說了一句:“誰只要是下去了,不管能不能把人救上來,都獎勵一萬元。”
這一次,崔立國看到的還是一片沉默。他真不理解,這些人為什麼會變得這麼麻木。可那些冷漠的面容上,面對著心急如焚的崔立國,卻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不知道什麼時候,林向森也趕了過來。這時,面對這樣的場面,他擠到了人群的前面。他大聲的喊道:“誰是黨員?”
這時,有八個人慢慢的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是啊!如果不是林向森喊出那一嗓子,他們甚至都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名黨員。因為,有很長時間,他們都沒有參加組織活動了。似乎,那一個神聖的標籤,早已埋在了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