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動,我的鉤子一揮,兩架望遠鏡就會毀掉,無法補救。據說,這些東西非常珍貴,是地球上僅存的四架。你,把海盜王的血書給我,大家做個等量交換,然後我就放棄望遠鏡,帶陳鷹離開,如何?”唐美雙臂一振,望遠鏡的三腳架立刻搖晃起來。
之前進入這座別墅時,我察覺到外面的庭院裡佈滿了暗哨,所以唐美能不費吹灰之力平安進入這個房間,只能說明是崗哨們有意放水。當她以為大局盡在掌握時,恰恰已經落入了夏洛蒂的圈套。
“望遠鏡對你沒用,更沒有威脅,但假如你想好好談談的話,就離它們遠一些。”夏洛蒂在書桌後面冷靜地坐下來,隨手丟下雙刀。她的身手令我吃驚,剛剛用過的刀法都出自歐洲幾大格鬥術名門,只是未盡全力而已。
唐美緩緩地向我這邊移動,但夏洛蒂立刻出聲制止:“唐小姐,別碰他!否則,只需要零點零一秒時間,你就死定了!”
突然之間,四個紅外線瞄具上發射出的紅點恐怖地鎖定了唐美的眉心和前胸,全部都是由另一扇窗戶裡透進來的。我的猜測沒錯,唐美的潛入早就進入了對方的監控之下。
唐美忽然驕傲地抬起了頭,微笑著盯著夏洛蒂:“你不會殺我的,因為只有我,才能幫你解開‘普羅米修斯之火’的秘密。那是一個異變與死亡的秘密,沾惹上它的人,只有死路一條或者是生不如死。其實,我倒很想看看,像夏洛蒂小姐那樣高貴美麗的女孩子,一旦變身為——”
夏洛蒂陡然舉起手,捂住耳朵大叫:“不不,別說了,我不想聽!”
書房裡出現了突然的冷場,只有那四顆殺人的紅點微微閃爍著,映亮了唐美的眉心。
良久,夏洛蒂才從失態中冷靜下來,按了桌角上的電鈴,澀聲吩咐:“送兩杯咖啡進來,另外,我有要緊事處理,禁止任何人騷擾。”
唐美收起如意鉤,整理了一下衣服,在我旁邊的沙發上飄然落座。她握著一些對大局舉足輕重的籌碼,所以非常有資格與夏洛蒂談條件。那四顆紅點晃了晃,重新落在她身上,但隨著夏洛蒂揮手作勢,紅點馬上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一個穿著灰色阿拉伯長袍的女人送進來兩杯咖啡,然後又目不斜視地退了出去。
“說吧唐小姐,你想做什麼?在開羅、埃及乃至非洲大陸上,只要我想,就什麼都做得到,包括進入法老王的秘密墓穴裡去。而你,最好能認清形勢,老老實實地蟄伏起來或者乾脆為我工作。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坐下來安安靜靜地喝茶,不必劍拔弩張地激鬥了,豈不更好?”
夏洛蒂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毫無誇大的成分。以她今日的勢力,要留住唐美、剿滅進入非洲的唐門餘黨,僅僅是舉手之勞。
“血書、帶走陳鷹,就這麼簡單。”唐美笑了,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扼住了唐美的咽喉。
“哈哈哈哈——”夏洛蒂也笑了,但突然皺著眉收聲,“你知道那血書代表了什麼?那是海盜王的遺物,是我們家族安身立命的最高信仰。你提這樣的要求,無異於要基督徒們放棄上帝的十字架一樣,是絕對辦不到的。”
“那麼,只有等到最後,再看結果了?”唐美似乎對這樣的結局早有準備。
“好,等你們蜀中唐門過來的人全死光了,你大概也就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了。”夏洛蒂針鋒相對,幾句話之間,兩個人把對方的退路全部堵死,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以夏洛蒂在非洲黑白兩道上的能力,圍殲千里迢迢趕來開羅的唐門人馬,不會是太難的事,但因此帶來的無窮後患卻是每個人都能想到的。在華裔江湖的歷史上,蜀中唐門有十幾次被強敵圍剿得人丁凋零、奄奄一息,但只要給他們喘過一口氣來,馬上像荒原上的野草,即使只剩幾條草根、幾顆草籽,也能苟延殘喘下去,一夜之間,綠遍山野。
所以,“永遠不要看輕蜀中唐門”這樣的古訓,是每個江湖人物都會熟記的。
唐美驀的長嘆了一聲,右手一舉,書桌上的一杯咖啡凌空躍起,落入她的手裡。
“你就不怕我在咖啡裡下毒?”夏洛蒂冷笑著端起另一杯咖啡。
“下毒?你或許忘記了我的身份吧?蜀中唐門製毒、下毒的本領天下無敵,哪裡是你們非洲小國的人能夠明瞭的?”一談及這個話題,唐美的傲氣不自覺地流露出來。在以毒殺人的領域裡,唐門的人的確有這種傲視群雄的資格。
“非洲人?不,我的祖先當年駕駛著骷髏幡海盜船縱橫七海的時候,沒有人敢在他們面前說這樣的大話。做為西班牙海盜王的後裔,我們在江湖上的地位不會比蜀中唐門低多少。唐小姐,現在是天下大同的時代了,固步自封的人只會無端惹人恥笑,不是嗎?”夏洛蒂捏著小巧的銀匙,輕輕攪動咖啡,頭雖然低垂著,但聲音裡也透出凜然不可侵犯的豪氣。
驀的,極遙遠處傳來一陣轟轟隆隆的悶雷聲,玻璃窗跟著發出一陣稀里嘩啦的顫慄聲,剛剛被唐美割破的那塊玻璃抖了幾下,猛的落地,碎裂成數百片。
“是地震?”我的反應很快,整幢別墅都在震顫著。稍近處的街道上,十幾輛高階轎車的報警器一起響起來,形成了一陣怪異的噪聲大合唱。樓外的院落裡,有幾個非洲女僕慌亂地大叫奔跑,但隨即被另外的人彈壓下來,不敢發出第二次叫嚷。
“最近開羅的地質學家聯名發出地震警報,許多市民不以為意。現在好了,有這種微震提醒,那些高枕無憂的官僚和市儈們可以正視科學家們的研究了——”夏洛蒂和唐美都沒有表露出吃驚的樣子,但後者似乎一直都在沉思,連夏洛蒂的話都沒回應。
第一次震感過去後,我感覺窗前的望遠鏡有些異樣,但一時之間還找不到可疑之處。
唐美霍的站起來,腳下滑步,再次逼近望遠鏡。這一次,夏洛蒂快她半步到達,彎刀橫架在前胸,擋住了唐美的去路。
就在夏洛蒂身後三步之外,有一架望遠鏡的鏡身上突然閃出一道白關,利箭一樣上穿屋頂。我的心猛的被觸動了,因為這種強烈到無以復加地步的白光幾乎是地球上不存在的,與我那晚在金字塔附近看到的強光有得一比。
望遠鏡不過是金屬和玻璃鏡片的組合體,自身沒有任何生命跡象,只是忠實地向使用它的人提供幫助。所以當我看到那白光時,第一個念頭就是衝上去把望遠鏡抓在手裡,看看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