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紀,說話便如此囂張。
偏偏他渾身無力,對這毫無禮數的粉糰子無從下手,唯有瞪著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她,那眼神,宛若已然將粉糰子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他心中怨憤。
大仇未報,仇人還活的好好的,那麼多人拼了命的護住他的性命,結果卻是要葬送在這個粉糰子的手中。
太恨了,太不甘心了。
“哭什麼,”粉糰子眨巴著眼睛看他,眸底有一絲驚訝,疑惑道:“毒素尚未入骨,當未有這般疼痛才是。”
趙煜心中嗤笑一聲,冷眼瞧著她將扎入他身上的針一根根的拔出來,雙目微閉,眼角噙著淚花,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可身體卻傳來一陣舒爽,原先那沉重的感覺也消散了不少,因毒素而尚不能動彈的雙臂,竟然有了一絲知覺。
那知覺如春意陽光一般,通達四肢百骸,趙煜心中難免喟嘆一聲,睜開雙眼,便對上粉糰子的笑臉,“怎麼樣,是否舒坦了許多?”
趙煜轉過頭去,不理她。
“像你這樣的小孩子,定當是個皇室貴胄,脾氣臭的可以,小命都快不保了,遇見能夠救自己一命的人,都不知道低個頭,退讓一下,”粉園子嘟囔的聲音響起,一邊給他傷口上抹些奇怪的藥,一邊絮絮叨叨道:“你阿爹阿孃定是心疼你萬分,不然也不會如此。”
有什麼如針般,狠狠扎進他的心中,一直隱藏在心底的怒意再也按捺不住,他猛的揮手,將粉糰子推倒在地,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她,冷聲道:“你當真不怕死!?”
“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粉糰子揉了揉發疼的屁股,抬起頭,那雙漆黑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叫人心底莫名發虛,“我若是你,便乖乖醫治,養好身子,努力長大,人生才會有後面的事情。”
趙煜怔住。
粉糰子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落葉,走到他的面前,冷不丁的伸手朝他嘴裡塞了一顆發苦的藥丸。
那藥丸苦的趙煜臉都皺了起來,伸手摸著自己的脖子,神情略帶驚恐,倒退好幾步才堪堪停下,又驚又疑,“你,你餵我吃了什麼!?”
“毒藥!”粉糰子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咯咯咯的笑了一陣,也不管趙煜發黑的臉色,轉身便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過了今晚,若還活著,便來這裡等我,若死了,那也沒有關係,”粉糰子的話,自遠處慢悠悠的飄來,“我會叫幾個力氣大的,給你刨個坑。”
氣的趙煜小臉通紅。
他自然是沒死,過了一夜,甚至開始好轉,被藥塗抹過的地方,傷勢竟好了大半,除了那猙獰可怕的疤痕,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
第二日,他一來,便瞧見那粉糰子蹲在地上,不知從哪兒捉了只蛐蛐,正逗的歡實,見他來了,便朝他揮揮手。
“你會醫術?”
在趙煜的印象中,只有那些面上皺紋都可以夾死一隻蒼蠅的老者才能稱之為醫者,眼前這個站起來還沒他高的粉糰子,竟有如此本事。
難不成,是有人在指點?
趙煜謹慎的看著四周。
日復一日,不管颳風下雨,那粉糰子必當出現,為他扎針換藥,號脈調養,趙煜的身子也逐漸恢復過來。
自始至終,都未曾發現那個疑似指點的人。
趙煜的身子痊癒的差不多了,他頗感詫異,心底雖對粉糰子的醫術存在疑惑,但從未打聽過她的任何事情。
好在小粉糰子也不喜歡過多的打擾到他,每每給他看完病了,將食物放下,便跳著離開了。
那歡樂無比的模樣,似乎也給自己帶來了陽光。
今天,卻是個陰天。
長空萬里,烏雲密佈,黑沉沉的壓在人的心頭上,悶悶的,叫人喘不過氣來。
趙煜躺在樹枝上,盯著閃著雷電的陰空,嘴裡叼著根綠草,莫名有股煩躁的情緒。
成群的烏鴉自他頭頂掠過,驚的他猛的坐了起來,回頭望了一眼粉糰子常常出現的路口,眉頭緊鎖,手不自覺的捏緊。
平日裡這個時候,那個丫頭已經來了,他知道她向來愛美,每天都會換個打扮,但在他眼裡,她永遠都是那個粉粉嫩嫩的小糰子。
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趙煜翻身便跳下樹,疾速的朝著粉丸子的來處奔去。
這麼些天,他從來都不屑於跟在粉糰子的身後去發現她的家族,一直以來都認為來不來都可以,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