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是涉案的第三批人員了。”
朱載基捏著筆桿的手,微微顫抖。
其實既然讓王嶽盯上了,所謂清河崔家這一出鬧劇,是註定了要失敗收場的,而且還是很慘很慘那種。
在這個世上,最怕的兩個字,就是認真。
東廠,錦衣衛,加上那麼多的地方官吏,監察御史,要是還弄不清楚清河這點事情,乾脆死了算了。
而治理天下最難的不是處置了清河一縣。
偌大的大明,還有無數這樣的州縣。
有人宣揚是千年世家,就有人宣揚是神仙降世,明王重生。
這套把戲源遠流長,甚至要比大一統的歷史還要早許多。
底層的治理,如果拿不出足夠有效的辦法,就永遠會這樣下去……按了葫蘆起來瓢,沒完沒了。
朱載基還理解不了這麼深的層次,他現在最大的考驗就是如何處置……崔家作為曾經為禍一方的土匪,想靠著蹭什麼千年世家的光,洗白自己,並且在一方作威作福,那是絕對不能客氣。
所以,崔家完蛋了。
而知縣的師爺,還有幾個跟崔家過從甚密的地方小吏,也一樣不能饒了。
他們靠著崔家幫忙,斂財不說,還霸佔了好幾個良家女子,甚至鬧出了人命,這要是不死,天理何存!
到了第三撥,就是知縣了。
唐昌是二甲進士,據說是得罪了人,才被派到地方當了縣令。
到任之後,他比較沮喪,整日裡遊山玩水,不理政務,什麼事情都交給師爺。偏巧這位師爺又是個好本事的,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清丈田畝,徵收田賦……每一樣都表現的無可挑剔,甚至還得到了吏部的上等考評,要被提拔為知府。
唐昌嚎啕大哭,他太冤枉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怠慢政務,瀆職糊塗,他承認。
可要說他處心積慮,跟著這幫匪人上下勾結,欺壓百姓,那是絕對冤枉。
不信去家裡瞧瞧,他們唐家家徒四壁,什麼都沒有。
他就是個出身貧寒的窮書生而已。
懇求朝廷,無論如何,要給他一條活路,哪怕罷官發配,他也認了。只是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死罪啊!
“身為一方父母官,下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一問三不知,還想朝廷放過他,做夢!”
朱載基攥著筆,毫不客氣寫下了一個“斬”字,下面的人不敢多言,立刻按照太子爺的意思,上呈刑部三法司……
很顯然,這種時候,沒人會為了清河這點事情,跟太子爺作對的。
也就是說,清河一案,牽涉其中的人員,包括縣官在內,悉數被殺,沒有一個人逃脫懲罰。
寫完了斬字之後,朱載基捏著筆桿,手指不自覺顫抖,他很想抓住,卻最後還是掉落在地上,濺起的墨汁,落在了褲子上,留下了濃濃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