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緩緩扇動檀香扇,給閶闔送去一絲涼風,還有獨一無二的香氣。
閶闔為之一震,彷彿注入了勃勃生機。
主上微微一笑,他的激勵總是立竿見影。
“現在一切才剛剛開始。朱元璋痛失太子,必定再立。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長嫡承統,萬世正法。哈哈哈,他不會立其他皇子為太子,包括朱棣。”
“朱棣能力再強也輪不到他繼承皇位,更何況我們做了那麼多事來造成他們父子之間的怨恨。然而,這個我們千挑萬選的四皇子朱棣怎麼能甘心呢?哈哈哈!”
光明的前景照亮了陋室,嫋嫋的香氣迷醉著夢中之人。
徐妙錦日夜趕路,一刻不敢耽擱。
她走過這條路,上一次她在車裡,這一次騎在馬上。
馬上的風景並不比車裡更加開闊,一片片樹林,一座座村莊,一張張陌生的臉在她面前一晃而過。
急迫和憂慮塞滿了她的腦袋,沒有腦袋的合作,眼睛是看不到東西的。
她的包袱裡只有幾張大餅,如果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吃上,她會看不起自己。
時間的流逝像水滴一樣在她耳旁滴答滴答的響。
睏倦的時候,水滴聲變成了高亢渾厚的鐘聲把她驚醒。
太子的性命,其實任何一個人的性命對她來說都值得她這麼做。
五天後,徐妙錦趕到了北平。
城牆上“北平”兩個字映在她疲憊但有神的眼睛裡時,凹陷的眼眶鼓動了兩下,爭氣地用淚水使自己飽滿起來。
她的身體也不落後腿,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自豪感和使命感拉長了她的脖子,聳起了她的雙肩,抻直了她的腰桿。
她理智地壓抑著自己的興奮與激動,透過了北平城門,馬不停蹄地趕往慶壽寺。
一個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眉目清秀,眼神冷峻,蒼白的嘴唇雖然緊閉,可是像隨時要蹦出幾塊雪片來一般。
“你擋著我的路了。”徐妙錦沒好氣地說道,心中納悶:這北平的人怎麼和上次來時見到的不一樣了,橫衝直撞,粗魯不堪。
男子面無表情,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鼻子裡發出哼哼的冷笑,在喉嚨裡拐了個彎,又回到了鼻子。
“你有病吧,走開!”徐妙錦毫不客氣地吼叫起來。
男子突然嘴角上揚,蓄謀已久的歹意變成了滑稽可笑的尖細嗓音:“你要去哪呀?”
他的聲音像是繡春樓裡患了傷寒的老妓 女。
此人正是閶闔,按主上的要求,他必須裝出垂涎徐妙錦的美色。
徐妙錦的確有幾分姿色,不過垂涎女色離閶闔遙不可及。
在遭受主上嘲諷的陰影籠罩下,他艱難地思考了幾天。
對女人避之不及的心理發酵成了一種惡意的玩弄。女人使他噁心,他也要噁心女人。說不定她們會嚇得逃之夭夭,說不定她們會跪地求饒。
無論如何,她們必定是醜態百出,這豈不解氣?
“你管我要去哪,滾開!”徐妙錦怒不可遏,蠟黃的臉色紅潤起來。
“我不滾,我看上你了!”閶闔笨拙地學著恬不知廉恥的好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