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灰色的馬車顛簸,心中略有睡意的白十三很難安眠。
昨晚上華府的二夫人和三夫人打上門來,帶著一群惡奴把白十三的竹匚別院給圍了。
半夜三更的白十三隻好摸索著穿好衣物,讓小慧推著自己出門迎接,不然的話這些人把房子給點了都是有可能的。
原本白十三還不明所以,直到看見躲在人群后面的龍虎少爺,這才心中瞭然。
雙方爭論不休,二位夫人一直想要白十三給一個道理。
白十三卻說:“學生不尊師長,先生教訓學生就是道理。”
就是因為這句話把華府的二位夫人氣的夠嗆,說了一些諸如“你身為先生沒本事讓學生尊敬,還談什麼”的歪理。
一直鬧到凌晨,孫玉出面才算把事情平息下去。
換來的代價就是先讓白十三出府待上兩天,等風頭過了在回府。
“糯餈坊的糕點越來越香了,當街都能聞到。”
車廂裡的小慧撩開小窗的黃色簾帳,鼻尖動了動,眯著眼睛滿臉陶醉。
白十三笑了笑,沒有說話,空氣裡確實充斥著一股淡淡的奶香。
馬車很快就停了。
車伕幫著把輪椅放好,白十三在小慧的攙扶下掀開簾子走下車。腳下鋪著一塊塊臉盆大小的青石磚,延伸到灰白色街道的盡頭。
龍潛節的第二天街上依舊很熱鬧,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甚至還有一些牽著馬穿著勁裝的江湖人士。
北涼的的龍潛節像是中原的元辰,街上的門市張燈結綵,掛著的大紅燈籠晝夜不滅。
小販和出來閒逛的女眷們毫不避諱,姐們一行拋頭露面嬌笑連連。
白十三在一家酒肆面前停下,紅木的房梁有些腐舊,往裡邊望去人聲一片嘈雜。
說書的先生,帶刀的俠客,儒雅的書生,砍柴的樵夫以及在那二樓高臺上脆生生彈著琵琶,唱著小曲兒的清倌。
酒館如酒,酒館裡的人就是酒裡的百般滋味兒,越老越純粹。
就在白十三望著樑上那白色牌匾愣愣出神兒時,一道瘦削的身影從酒館裡飛了出來。
仔細一看是兩個練家子的小廝,一左一右的架著一位少年,硬生生的給他從裡邊拋了出來。
白十三側過身子,靜靜的在一邊看著。
“莫念!又是你這個臭小子,喝酒不給錢就算了,還一直纏著張先生給你編故事說書。怎麼?現實中當不了大俠,開始編故事自己騙自己了?”
那兩位強壯到離譜的小廝站在酒肆的灰白石階上,叉著腰板,嘲弄的看著趴在地上的破麻布少年。
莫念氣急敗壞,錘了錘地上厚重的青石板,不忿的起了身子。
“誰自己騙自己了!我父親認識大俠,大俠說我天賦異稟,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少年言之鑿鑿,高高揚起的頭顱上沒有幾根毛髮,臉上也是爛瘡滿布,如今一摔更是破了不少,黃色的膿水順著他的臉頰滴到地上。
登門的酒客,無一不嫌棄,捂著口鼻從莫念身邊匆匆走過。甚至有一些人,就因為莫念站在龍門酒肆門前,就不願進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