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浸光陰畫卷,不知真真假假,看著曾經的自己,點點滴滴。
畫卷中……
莊俞腳下的土地正是那曾經人傑地靈的壤平,只是百年來漸次凋零,想來用不了多久,會又是一處不毛之地。
少年回想著昨晚女鬼的言語,“先生”二字還是很竊喜,雖是如今算不得,留待將來也好些。那知那紅衣女鬼又同他說道:恩公謙虛得緊,為人處世懂得道理順序,就很為難得,不知超越了多少山上神仙。
問道無先後, 術業有專攻。達者為先,無關境界高低。
多讀書當然沒錯,少年心中想著,多好的文章,古來聖賢果然才思如湧泉,文章好學問大,讓我輩後人有所借鑑,不懂可以看,可以學。
壤平端的好地方,坐北朝南,南方相對平緩些,兩道石崖細縫成了連線外界的唯一通道,說世外桃源也算不得過分,只是如今,卻是人丁不旺,遲暮沉沉,很是可惜。
青年壯丁太少,總得來說修建山廟就落在了莊俞一人肩上,但是沒花多少功夫,前前後後一座小廟就壘了出來,全部有條石砌成,廟頂都是上好的梨木,門框也是嶄新,左右兩耳通透照明。內裡,少年則鑄了個土墩,新做上一張小木桌,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一隻香爐,整個廟宇在無其他。
只是少了根本,缺了神靈,就是一座無用的石屋罷了,說來到底有些可惜。
莊俞仍是在門框上落筆,同樣是那“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幾字,他覺得就很好,最少是曾經壤平這個小地方給此方山神最大的認可肯定,再好不過。
只是泥墩空蕩,看過去很不好,少年取來紅紙,就間間單單的寫了“山神顯應”幾字,真真切切,他不清楚該如何下筆或是寫些什麼,只覺的如此足矣,就是對逝去的山神最大善意。
莊俞不清楚那紅衣女鬼會不會怪他擅自主張,做的不夠好。少年還是用了心,一磚一瓦,都是親自動手;老嫗就每天步行很遠和小姑娘一同過來送些食物,當然偶爾也會剛剛送了飯的小姑娘,回了房子,又會折返回來,帶上一些水,重新在山神廟旁邊待上一會兒,再沿路走走停停,花費好久的功夫回小屋;老嫗呢都會在遠處望著小姑娘,一直等她回了屋。
星星稀落的時辰,小姑娘就會巴巴的望著山下那堆火,等著哥哥回家,或是玩著手指,讀讀書,畢竟在她的心裡,莊俞是那種喜歡聽話讀書的孩子。
如今,山神立了起來,少年反而沒有動身的跡象,反而好似淡忘了江湖,停了腳步,走走壤平的層層山水。
女鬼白依然最近就很少出現,莊俞也就把白玉瓶放在了自己現如今住下的屋子,不在去管。其實精神中一絲聯絡就能讓他感知女鬼的跡象,多是等到後夜,村子安詳後,化作青煙去往山腳新築起的山神廟,枯坐一夜,只是故人終究不在,獨留鬼魅存於陽間,不得輪迴。
莊俞閒了時間,就會把自己所見所聞全部都寫下來,留於白紙簪花小楷很是秀氣,畢竟如此真江湖事蹟值得如此,故事總得留下去,尤其是做得對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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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淨土。
陳白安同家中長輩行到了須彌山,佛門朝聖之地。
從山腳望去,整個靈山寶像光暈,鎏金宮殿恢宏高立,人間香火匯聚,佛音繞樑,貫穿整個須彌山地界,入耳入肺,不偏不倚,入了心耳,只覺得清涼陣陣,空境祥和,六感敏靈。
“師父,這經文真好,我們也請個和尚回去唸經,都不用吃苦修行,每天學著老禿驢念念經;睡睡覺,境界蹭蹭往上漲……”陳白安說道。
女子翻著白眼,沒敢氣的說道,“要不也送你來這,當個尼姑,不沾染紅塵事果,你也可以……”
“佛門修行可不是念唸經、睡睡覺難麼簡單,必須就很清淨,始終如一。鏡花空明,於睡夢中熬煉己身,修的涅槃金身,獨一無二。修行多靠的是一個“悟”字,沒有煉氣修行裡花哨,多是一力降十會,排山倒海,容不得半點玩笑。你莫要在嚼舌根,否則我老孃拍了你的嘴。”
陳白安嘟了嘟嘴,不以為然,何況女子也只是說說而已,又怎會真動手。
女子有心無力,又講道,“此方須彌山,早已和得了道的佛僧入了夢,整個靈山都在其中,你真當入夢不得什麼?這天下何人何事不曾演化?其空識界獨一無二,萬般由來,皆逃不過其法眼。”
“施主,莫要怪罪小友,不知者不罪,歡迎做客須彌山,請移步尊駕……”
恢宏的聲音貫穿整個山脈,整個宮殿光暈繚繞,一道金色階梯從山下憑空生來,直至女子和陳白安腳下,兩個金色銅人御風而來。
“請尊駕移步……”為首的金身羅漢,施了禮。
果然還是一個模樣,女子心裡想到,畢竟不是第一次造訪須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