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晨夕倒下的同時,司徒靖已然出手。
袖裡乾坤激射而出,左打氣海右奔膻中,兩條柔索勢如長蛇盤旋而至——看似直奔要害的一擊,可當竇都匆忙間抽身而退時,,飛旋流轉的一對鋼錐卻猛然改變方向繞到了竇都的身後,接著兩條長蛇互相纏繞,片刻之間便將竇都捆了個結實。
“黎越人,你身手不錯,就這麼送命著實可惜——我們是來平叛的,只要你發誓再不背反朝廷,便留你一命!”
“絕,不!”竇都沉聲厲喝,一臉決絕。
隨著兩顆小小的彈丸從他的袖口滾落手心,竇都的決絕變成了猙獰——他的手臂和身體雖然被綁住,但手腕和雙腿卻還能動彈,於是司徒靖驚訝地發現這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居然直衝自己疾步而來,一愣神的功夫已經近在咫尺。
九宮飛星步本能地運轉,司徒靖剎那間便繞到了竇都的側面,可竇都卻並未如想象般以命相搏,而只是停在了他面前三尺便再無動作,只是那雙兇光畢露的眼睛和猙獰的笑意卻絕不像是一個臨死之前做困獸之鬥的兇徒——他看著司徒靖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個死人。
痕癢,先是如微風拂面,繼而像是情人的手掃過指尖,正當心緒不寧之際它就變成了初生之時包裹著肌膚的那條毛毯。很快,溫柔不再,美妙蛻變成了千蟲萬蟻在啃咬著骨髓的惡毒——司徒靖經歷這一切只用了不到十息的功夫,他不得不扔掉手中的袖裡乾坤,然後開始拼命地抓撓著全身。
片刻之後,他那張英俊的臉上已經滿是血痕,血痕之下一顆顆水皰正以眼見的速度劇增。
“司徒先生!”段之泓顧不得其他,身如驚鴻之後醫生劍氣長吟,赤劫已經逼近竇都三尺之內。
“半個時辰,馬錢子,硃砂,風滾草,外敷... ...晚了,等死!”
竇都前衝當然不是為彰顯悍不畏死那麼簡單,貼近司徒靖的瞬間,他已經用拇指將那個小小的彈丸射到了司徒靖的身上——那是河曼蠱毒之中最為惡毒的一種,常用於刑訊逼供,雖不致命但其癢難當。中者往往被折磨十二個時辰之後才會嚥氣,卻是死於外傷,因為他們無一例外會將自己的面板抓得稀爛。
“祁玦!祁玦!”段之泓對著人群喊道。
“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 ...毒不致命,只要忍得住痕癢,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司徒靖!聽見了麼!別抓!”祁玦只是一隻手搭上了司徒靖的脈門,隨後用銀針挑破水皰放到鼻下聞了聞,緊張的神情頃刻間便舒緩——也許他解不了毒,但問診斷症卻不在話下。
“說... ...說得輕巧... ...”司徒靖強忍著抓撓的衝動,但渾身都在抽搐。
“司徒先生,你先走,這裡交給我!”竇都抓住機會掙脫了束縛,轉瞬之間左匕首右吹箭,竟和段之泓斗的旗鼓相當。
“這小子... ...不簡單,一起,一起上!”撿回自己的袖裡乾坤,司徒靖強忍著不適和段之泓一前一後圍住了竇都。
河曼兵卒雖少,可戰法詭異歹毒更長於近身肉搏,加上吹箭和層出不窮的毒物,不多時已經隱隱佔了上風——竇都叢然無暇他顧,但從四周漸漸高亢的喊殺聲中也聽得出勝利在望。
“我也助你們一臂之力——司徒靖,你最好把那上面的勞什子都拆了,師傅教給你的是殺人技,不是用來表演的花活。”
“我,我不像你... ...能不見血,就不見血——橫山王,你,先攻,我二人,我二人策應!”司徒靖斷斷續續的話語是因為痕癢已經令他幾乎崩潰,可他知道自己哪怕再抓一下都會一發不可收拾,結局必定是活活把自己抓成一具剝了皮的血屍。
“來吧,速戰,速決!”竇都的吹箭直射司徒靖——以點破面,三人之中屬身中蠱毒的他最容易得手,所以竇都放棄了與段之泓糾纏,轉而又將目標對準了司徒靖。
一點寒芒擦身而過,司徒靖立時反擊,可一雙袖裡乾坤卻已不再如片刻之前凌厲迅猛,無精打采地好像青樓舞姬手中的彩綾——但彩綾恰好拂過竇都的眼前,就在他目不能視的瞬間,身後段之泓的劍已直抵背心。
更要命的是藏在劍勢中那把光芒四射的匕首,它早已和段之泓融為一體,就像獅子和他的尖牙利爪。
不過竇都畢竟是河曼最好的斥候,耳聽身後隱隱風聲襲來,剎那間便將身體側了幾寸,堪堪避過了致命的刀鋒——龍牙隨後反手刺向襲來的段之泓,如果對方收招不及,就必定血濺當場。
臨機應變,也是一個好斥候的安身立命之本。
段之泓不是斥候,甚至算不上一個沙場宿將,所以他即便已經不會在面對殺戮之時驚慌失措,但依舊會在千鈞一髮之際棋差一招——如果不是司徒靖猛然伸手抓住了龍牙的刀刃,他已經被開膛破腹。
司徒靖的手掌轉眼就血流如注,龍牙的麻痺作用和惱人的痕癢相互抵消,反倒讓他紛亂的思緒有了片刻的清明——祁玦看準時機擲出百轉情絲,力道恰好將鋼錐送到了司徒靖的手中。
兩人合力將百轉情絲纏上了竇都的臂膀,一聲錚鳴之後,鋼線之上立現點點血珠。
手臂怦然墜地,隨之掉落的還有一顆彈丸,須臾之間慘白的煙霧就從司徒靖和段之泓的腳下升騰而起,將竇都和他們一起包裹在內——他的笑臉無比惡毒,因為他早就做了一死的準備,彈丸裡是他精心調製的毒素,即便是他自己也還來不及調配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