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靖眉頭一皺,心道這副將此時此刻居然還惦記著花船上的風情,來日還是調往他處為好。
江上的霧氣確實很重,以至於十幾尺外邊看不清人影,所以那些花船滿載著北周士卒進港時,守衛的吳軍竟沒有一個發現異狀。
“大人有令,今夜一律不許入港,你們,儘速離開!”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奪取武陵正在今朝,大周兒郎們,殺!”黑袍散發之人沉聲斷喝,不等身後眾人出手便搶先一步飛身而起,接著劍光如驚鴻過長天,眨眼之間劃過副將的咽喉,霎時間人頭落地。
“敵襲!敵襲!”
“殺!”
“撤除橫江鎖!迎大軍入城!”
耳聽得外面陣陣喧囂,司徒靖知道大事不妙了。
“何方賊寇!受死!”擒賊先擒王,司徒靖盯著為首的黑衣人撲了過去,等著他的卻是一點如蛇信般的劍光。
“柳慎之!”
“司徒大人,久違了。”
多說無益,餘下的便只有你死我活而已,劍如急雨,卻不斷撞上似乎無形無質的遊絲,激盪起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
“多虧了你夫人,否則本官也難以短時間找到這麼多花船無聲無息地靠近武陵——司徒靖,你這輩子註定敗在女人的身上。”
一炷香不到,司徒靖已經漸漸支撐不住,柳慎之的人馬已經奪下了港口,眼見一片大霧之中,更多的艦船正乘風破浪疾馳而來。
司徒靖知道武陵失守只是早晚而已,此刻他可以做的,便是點燃烽火示警。
“休想!”一見司徒靖抽身而退,柳慎之便像是猜到了他的用意一般緊追不捨,然而片刻之後他發現自己上了當,因為司徒靖跑的方向不是烽火臺,卻是城裡的府衙。
柳慎之輕蔑地一笑收起了手中劍,在他眼裡,司徒靖依舊只是個上不了檯面的男寵而已。
“你們幾個,跟我去府衙,剩下的人佔據港口——吳人無論是戰是降,一律斬盡殺絕!”
柳慎之立志要一戰摧毀吳人的反抗之心,所以他打定了主意,屠城。
“相公!這是?”
“柳慎之親率大軍偷襲武陵,江防失守,武陵已經守不住了... ...快!帶著孩子出城!”
褚競雄聞言也是驚慌失措,慌忙去抱孩子的她居然沒有發現司徒靖眼裡的戀戀不捨。
“娘子,你之前問我孩子的名字,我想到了——胡笳催夜雨,鼎鑊染河山,怒馬爭馳騁,鮮衣去復還... ...就叫他還兒吧。”
司徒靖扶著褚靜雄上了馬車,卻轉身鎖上了車門,接著他對著駕車的親信點點頭,馬車隨即在褚競雄的驚駭之中揚長而去。
“你幹什麼!你為什麼不上車!司徒靖!你王八蛋!”褚競雄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生鐵鑄造的車廂,這部車本是為了保護這兩母子而制,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娘子,總有人要留下來的... ...此生虧負良多,來世,結草銜環... ...”
依依不捨的瞭望了良久之後,他轉身回到府衙,烽火臺已被佔領,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趁北周兵馬未至,槍將這裡付之一炬——府衙的後院藏有大量的火藥,只需一點火頭就能轟然炸響,這是連褚競雄都不知道的隱秘,也是不得已而用之的最後手段。
柳慎之趕到之時恰逢爆炸聲起,熊熊火光之中似乎有一人形單影隻——城外很快響起號角的嗚咽,烽火一點點往滁州方向而去。
有人寄望太平,也有人追逐功名,可這個世上實在有太多的慾望得不到滿足,太平又談何容易。
戰事再起,烽煙難平,一聲鼓角,幾人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