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 ...”段歆柔冷哼一聲,隨後兩根玉指前伸,不偏不倚正好夾住了襲來的刀鋒。
“你?!”葉浚卿愕然,他從沒有想過堂堂金枝玉葉的段歆柔居然會有如此的身手。
“主上安坐,這些人交給屬下即可。”一條人影從斜刺裡閃出,像一陣風拂過面前持刀大漢,下一刻,那大漢便頹然倒地,臉不可思議地扭到了身後,車軸般的脖子也軟軟地垂到了肩頭。
葉浚卿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段歆柔,看來此人一路上都潛伏於左右,而他居然毫無察覺——行動如鬼魅般隱秘,還有額前那怪異的花繡,葉浚卿立刻明白了,她就是百里涉每每深惡痛絕的那些鬼祟之輩,而她稱段歆柔為主上,那麼段歆柔的身份便也昭然若揭。
“百花羞... ...果然是一群冷血無情之輩... ...”如此一來段歆柔的一切舉動就都順理成章了——與他眉來眼去定然是為了告訴北周的暗探自己不過是個久居深宮傷春悲秋的公主,而絕情絕義地將他拋諸腦後,自然是為了能順利進入平京潛伏於季煬明的身邊,更有甚者,可能是為了取下敵國天子的首級。
百里涉不止一次地說過,百花羞就像一群滿身銅臭的商人,他們可以出賣一切包括自己,只要有一個合適的價錢。
“百花羞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江山社稷,無怨,亦無悔。”段歆柔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與昨夜他夢中的那個嬌滴滴的佳人沒有半點的雷同,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刀似的刺進葉浚卿的心頭,剜地一顆心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好好好... ...好一個無怨無悔,臣受教——所以... ...除了她,還有多少人潛伏左右?”
“有她一個已經足夠,從離開建康之日到昨晚你不顧重任在肩擅自買醉於醴泉居,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掌握之中。”
“呵呵呵呵,果然如此,那之前在建康城中... ...”
“一切都是為了任務,選你,是因為你相對沒有那麼討厭而已。”
“哈哈哈哈哈... ...多謝殿下直言相告,多謝...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話的功夫,面前的四個人已經盡數死在了曲無顏的手裡,他們無一例外是被折斷了頸骨,而且都是隻用了一招而已,運氣最好的一個剛巧來得及轉身跑出去半步。
“主上,都解決了。”
“走吧... ...前面可能還有埋伏,小心戒備。”
“遵命!”
葉浚卿忽然覺得自己也好,沈稷也罷,所有人都是被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傻子,段歆柔根本用不著他處心積慮地設計以保周全,更不必由沈稷來一路披荊斬棘地暗中護衛,因為從一開始,僅憑那些烏合之眾就不可能傷得了段歆柔半分——他們都是這出戏裡的龍套,甚至那個自作聰明的呂奕也是,而挑大樑的主角從來就只有她一人。
再走下去,林子裡開始偶爾可見倒臥的屍體,有的身上血跡還未乾,有的好像還殘存這半口氣一樣起伏著胸膛,其中有衣衫襤褸的江湖客,也有錦衣玉帶的侍衛,同樣也有香消玉殞的侍女,只是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局中的棄子,而執棋者從他們身邊經過之際,竟然沒有絲毫的動容。
葉浚卿確定自己也不過是其中之一,因此難免物傷其類神情黯然。
“媽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 ...老子折了這麼多的兄弟,就拿你們陪葬!上!”一聲呼哨之後,彤彤樹影中竟閃出了百十多條大漢,為首一身赤裸上身只披著一件紅錦的坎肩,裸露的肌肉上刺龍畫虎滿是花繡,胸口二龍爭珠雙臂盤龍過肩,一看便是個綠林響馬又或者混江的水賊。
“慢著!諸位好漢,我二人只是過路的百姓,你們若是手頭不寬裕,在下願意江湖救急拆兌拆兌——只求各位能放我們一馬。”葉浚卿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心知雙拳難抵四手,於是下車抱拳拱手施了一禮後從懷裡摸出了一疊銀票衝為首的賊人揮了揮。
“哈哈哈哈哈哈~小的們,告訴他,大爺我的名號!”
“小子,站好了別趴下,我們瓢把子是縱橫嵐江的九紋龍大爺,乾的都是劫商船掠村鎮的大買賣,你這點碎銀子,留著到陰間買通閻王吧!”左手邊一個瘦高個雙手抱拳高舉齊眉,一雙拇指齊齊指向身邊滿身刺青的大漢,滿臉都是逢迎阿諛。
“什麼話這是!你小子一天到晚的淨說著不著調的——公子別見怪,錢,我們自然是要的,不過麼,命你也得留下!”另一邊的長衫賊寇似乎念過幾年書,所以笑眯眯地衝著葉浚卿點了點頭。
只是這些似乎個個有傷在身,顯然是剛在送婚使團的侍衛手下吃了癟——九紋龍的名號葉浚卿從沒聽過,但只是看那些嘍囉手裡又是柴刀又是燒火棍的,大概也不是什麼有勢力的匪幫。
“那... ...你們自便吧。”葉浚卿話音未落便將銀票塞回了懷中,接著轉身坐回了車上。
為首的賊人一愣,繼而氣得漲紅了臉——他本來只是想嚇唬嚇唬葉浚卿,看能不能多撈些油水,誰知道這小子居然是個點不亮的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