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違抗?”顧盛安語氣有些激動的說道:“難道就因為我父親曾經救過你?所以你就要無條件的聽從他,昧著自己的心為他做各種見不得人的事情?”顧盛安說著一拳錘在了旁邊的桌子上,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他父親以往的形象,他父親雖然對他不苟言笑,平日裡也嚴格得不行,可是顧盛安一直覺得父親是個很值得尊敬的人,他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如此敬愛的父親居然會跟自己親手養大的義女做出那樣見不得光的事情,兩人甚至還有了孩子。
夏太妃見顧盛安怒不可遏,她不禁哭著搖了搖頭,回道:“顧盛安,你根本不懂,我當年除了要還你父親養育之恩,我的命也被他死死的控制在手中,我要是不聽他的,他隨時就能把我殺了,所以我為了保命,只能苟且偷生,一切都順從他!”顧盛安一臉陰沉,他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只見他立刻開口追問道:“夏太妃,當初你服下催生藥一事,我父親也知道?”夏太妃聽到顧盛安這個問題,她臉上閃過一絲憤恨,
“你父親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那些催生藥就是他給我的,他當時跟我說皇上眼看就要不行了,我必須得在皇上死掉之前把孩子生下來,這樣我的孩子就能名正言順的做太子了,我那時候傻傻的信了他的話,卻怎麼也沒想到那些催生藥會直接要了我孩子的命。”
“所以你當時在得知自己生下死胎之後,就立刻命令產婆將你的孩子跟柳貴妃的調換了對不對?”顧盛安總算想明白了一切前因後果,他繼續道:“難怪你後來一看到皇上,臉上就會現出痛苦和憎恨的神情,是不是皇上的存在隨時都在提醒著你,你的孩子剛出生就被自己害死了?其實你這麼多年真正憎恨的人並不是皇上,而是你自己。”夏太妃悲慘一笑,回道:“其實孩子是你父親換的,我那時候身體虛弱得直接昏迷了過去,根本就做不了這一切,等到我重新醒來以後,整個皇宮都變天了,我身邊多了一個嗷嗷哭泣的小嬰兒,而她還成了大錦的新皇帝,我當時面對這樣的形勢,已然無力改變任何事情,只能默默的將一切都隱藏在心裡。”夏太妃說著突然抬眼看著顧盛安,她淡淡道:“顧盛安,有時候真相往往是痛苦且殘酷的,你父親死了這麼多年,一切本來就已經死無對證,我是打算永遠將這個秘密守在心裡,然後直接將它帶進墳墓的,卻沒想到你今日會跑來質問我當年的一切。”顧盛安眼中閃過一絲幽光,他輕嘆道:“你說得對,真相確實是殘酷的,但是真相也不應該徹底被掩埋。”夏太妃冷冷一笑,她回道:“可是知道這一切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不過是徒增痛苦罷了!”顧盛安凝視著夏太妃,他突然開口道:“云溪姐,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性情大變,可是現在我知道了原來你心裡承受著這麼多痛苦!”夏太妃怎麼也沒想到顧盛安會突然跟她說這話,只見她呆愣了一會兒,才沉聲回道:“這一切的痛苦,早就被我封存在心裡了,我這些年已經麻木了,在這皇宮中,比痛苦更難熬的,是孤獨,是一個人永遠看不到頭的孤獨。”顧盛安突然就明白了夏太妃這話的意思,其實顧盛安這些年又何嘗不是孤獨的?
他父親突然死掉,給他留下了一個非常大的爛攤子,他沒有任何退路可言,也沒有任何可以求助的人,這一切都只能是他自己一個人咬著牙去撐,他又何嘗不累?
顧盛安也唯有在跟皇上相處的時候,能有一絲絲的放鬆。夏太妃見顧盛安沉默著不說話,她突然開口道:“顧盛安,如果可以重新再選擇一次的話,我一定聽你的話,再也不入宮了,如果入宮前那天晚上我跟你走了的話,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顧盛安搖了搖頭,回道:“會不會不一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世上沒有如果。”顧盛安將夏太妃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他說道:“夏太妃,既然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接下來的路,就儘可能的走好吧!”夏太妃聽明白了顧盛安的意思,她回道:“顧盛安,雖然我跟裕王見了幾次面,但是我並沒有跟裕王合作,也沒有加入到任何加害你的陰謀中。”顧盛安見夏太妃肯鬆口,他頓時正了神色,追問道:“那裕王暗中見你,到底要你幫他做了什麼?”
“裕王只是讓我幫他聯絡了幾次惠太妃,他讓我交了幾樣東西給她。”
“那他為什麼不自己親自去聯絡裕太妃?”顧盛安立刻追問道。
“因為裕王進不去明蘭殿。”夏太妃說著望了一眼顧盛安,才繼續道:“顧盛安,你的手下將明蘭殿看管得很死,裕王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進去,但是他能夠自由進入我的清心殿,所以他就說服了我幫他跟惠太妃聯絡。”
“他說服了你……”顧盛安突然冷笑一聲,道:“你倒是說說看,裕王給你承諾了些什麼?”夏太妃苦澀一笑,回道:“他什麼承諾也沒給我,我只是覺得既然裕王是你的勁敵,那若是我暗中和他接觸被你發現,你一定會來清心殿見我的!”夏太妃說著悲哀一笑,她繼續道:“其實我現在已經心如止水,我什麼權力都不想再擁有,我只是希望你能來看看我!”顧盛安聽了夏太妃的話,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低下了頭,好半晌,他才輕聲道:“夏太妃,你這又是何必呢!”
“顧盛安,等到有一天你也處於我一樣的境地,心裡也有一個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都想要見到的人,你就會明白我的心思的。”顧盛安心裡咯噔一聲,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身影,而這個身影顧盛安比誰都熟悉,他頓時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