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清眯著眼睛,享受丫鬟柔軟小手的服侍,一副地主老財的懶散模樣,絲毫不知道他在人家小姑娘心裡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之一了。
……
與寧國府隔了幾條街的一處府宅的花廳之內,兩個人對坐著喝茶。
其中一人身穿儒衫,端莊而坐,面帶笑容,正是賈清在國子監中的數算老師錢先生。
在他對面,坐著一個瘦骨嶙峋,留著一小撮山羊鬍子的道士。
“伯長兄仙蹤飄渺,今日如何得閒,前來看我?”
錢先生似乎很高興,對三羊胡道士笑道。
三羊胡道士親暱的撫著他的小鬍子道:“我從蘇州來,聽林如海對其新收的一名義子大加讚揚,言其為當世最為傑出的少年俊傑,我固好奇,特來京中一瞧,順道來看看錢兄。”
錢先生道:“既為此事而來,則伯長兄此行不虛也。”
三羊胡道士疑問道:“錢兄何出此言?莫非,你也識得此子?”
錢先生笑道:“自然識得,他在國子監中求過幾年學,如今也才剛剛肄業而已,說起來他也算是我的弟子。”
三羊胡老者精神一起,道:“既如此,依錢兄看來,如海之言,可否為真?”
“毫不為過。”錢先生微笑道。
他這副模樣,倒是令三羊胡道士有些疑惑了,道:“林如海修學的是正統儒家經義,那晚輩若是從小習學,再加上過人天資,能夠學有所成,得如海看中,此不為奇。但我素知錢兄與我一般,不苛求經義之學,如何竟似對其也十分稱頌?”
錢先生聽了笑笑。不苛求經義之學,在有些人眼中,就是不務正途,學些旁門左道了……
他還好,只是喜歡研究數算而已,但他知道,面前這個已到了知天命之年的三羊胡道士,對於除了正統儒學之外的那些雜學左道,精研極深。
用所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學龐收等詞來形容也並不為過。數算,也只是他涉獵的眾多雜學中的一種,他們最初也是因此而相識。
“不滿伯長兄,錢某曾自以為在當今之世,除了家師與錢兄等少數幾人之外,對於數算一道的研究,也算到了極深的地步。可是,自從遇見其尹始,我才發現,世間之萬般學問,當真有天賦異稟之說!
錢某大半生的精研,居然還抵不過一名半大的少年……”
三羊胡道士真的吃驚了:“錢兄的意思是,他在數算一道上居然也深有研究?”
他也喜歡研究數算,也知道數算在當今世人眼中的地位。對於一個家道優渥的權貴子弟精研數算一道之事,由不得他不吃驚。
錢先生笑道:“伯長若是不信,到時候不妨一試,定不會讓伯長失望就是。”
如此成竹在胸的話,讓三羊胡道士沉吟起來。
原本不過是出於對林如海的感激之情,聞之新得一子,所以前來瞧視。如今一聽其竟不是普通儒道學子,他心中一下子就起了心思。
他,不是正憂一生所學不能傳揚於世,因而每每遺憾嗎?若是那後生真的如前兩人所言那般,自己就將之收為弟子,傳授畢生之所學,讓其代為傳揚,豈不正好解去這一憂愁?
三羊胡道士眼中,已經泛起強烈的捕獵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