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劉虎重新將器具擺放整齊,對著二老施了一禮,再次轉身離開。
“怎麼樣?”見何善寶已經品了一口,劉墉笑問道。
何善寶亦是笑著回道:“味道雖輕,回味卻又有一種厚重之感,仿若歷經了人世繁華,徹悟了人生百態之後的一種心境。此茶倒像是為劉兄專程所制的一般,我卻是第一次喝到這樣的好茶。”
劉墉道:“哪裡是專程為我所制,據賈家小子所說,這茶他幾年前就得到了,而我也是近日才得以品嚐的。”
何善寶笑了笑,不欲在此道多言,因此徐徐道:“劉兄為國朝殫精竭慮幾十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以歸家榮養,原本我是不敢再拿那些凡塵俗事來打攪劉兄的......
只是我近來實在陷入泥沼之中無法自拔,因此不得不厚顏來請教劉兄,還請劉兄看在以往同殿為臣的份上,不吝指點一二,如此不但是我之幸,亦是所有前朝舊臣之幸......”
何善寶說著,起身對劉墉躬身施了一禮,只是還沒等他抬起頭來,就被劉墉重新拉著坐回了位子上。又聽劉墉道:“何兄實在嚴重了,何兄有何困惑只管說來,劉某若是知道,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如此,何善寶方安心坐下,道:“說來也是慚愧,自從劉兄解甲之後,留下一片大好的局面給我,原本我以為之後就算我不能比擬劉兄,能在十來連之間,將大楚的國勢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但至少也能保持原本的局面......誰知,**年下來,別說趕上劉兄,改造大楚了,如今就連自身,也是處於朝不保夕之態了......
如此,我才發現為政之難。
以往我跟在劉兄之後,親眼看著劉兄閒言笑語之間就能殺伐決斷,運籌帷幄,智勝千里。說了劉兄不要笑話,原本我還曾經十分豔羨劉兄呢......
緣何到了我坐在了劉兄的位置上,卻是一步比一步艱難?莫非,我真的不適合做首輔親自決策,只適合做一個次輔,輔佐一個像劉兄這樣睿智明達的首輔?
劉兄何以教我?”
劉墉從始至終只是靜靜的聽著何善寶的陳述,等到他說完之後,劉墉已經重新給他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何善寶接過去也不喝,只是灼灼的看著劉墉。
“何兄自謙了,這些年我雖不怎麼出門,但是也知道如今的大楚是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這裡面,又怎麼可能沒有何兄的功勞?”
劉墉輕聲道。
何善寶搖搖頭道:“劉兄不用虛寬我的心,如今的朝堂是什麼境況,我很清楚,相信劉兄也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又如何能自欺欺人?
我之功過且罷了,自有史書來記載。如今我只想知道,到底該如何,才能破解朝廷如今之危?”
劉墉疑惑道:“朝廷不是好好的嗎,能有什麼危機值得何兄如此擔憂?”
何善寶不解道:“難道劉兄不知道朝廷這半年來發生的事?聖上藉著三年前的案子,大加株連,如今已經有十多位同僚鋃鐺入獄,朝廷如今用風聲鶴唳來說毫不為過。
我也不瞞劉兄,如今朝野的風向,已經吹向我了,想來用不了多久,聖上就會和我攤牌,那個時候,朝廷又該如何自處?”
劉墉問道:“聖上大加株連?我且問何兄,聖上可有大肆製造冤假錯案?可有枉殺忠良?可有荼毒天下百姓?”
何善寶沉默,然後道:“可是,若是聖上的心意達成,我們這一干太上皇的遺臣在朝廷之上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劉墉面色一沉,打斷道:“莫非,何兄至今還沒發現造成如今局面的根結在何處嗎?”
何善寶看向了劉墉。劉墉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何以何兄到如今還以太上皇之遺臣自居?何兄是太上之臣,難道就不是聖上之臣?”
何善寶道:“這......自然也是,只是......”
何善寶想說的是,就連皇帝都會自動把他們歸結為太上皇的遺臣,這是必然之事,又豈是他心裡怎麼想就是什麼的。
劉墉自然知道何善寶的意思,道:“何兄說朝廷如今面臨危機,這一點我不知道,也無心去勘測,如今這些事都與我無關,該是你們去傷頭腦的時候了。
只是同朝為官這麼多年,如今你既然好心來看我,少不得我只好多嘴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