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北軍到現在還沒被撤裁,也就是因為北軍士卒‘俱乃關中良家子’,而讓眼前這位出於政治因素的考慮,而沒有盡數遣散而已。
即便沒有撤裁,在經過這一長串‘政治錯誤’之後,北軍實際上,已經是一副花架子了——哪怕真有仗打,眼前這位恐怕也片刻不敢讓北軍,脫離自己的控制。
從這個角度而言,重新建立一個以關中子弟為班底的新軍,倒也是個好辦法——關中人的心安撫住了,北軍這個燙手山芋也扔了,兩全其美。
但問題的關鍵就在於:現在建立一支新部隊,實在不是時候···
哪怕劉弘沒明說,柴武也能大致推算到:既然新立的藍田都尉,是為了取代北軍而設立,那編制,自然是要參考北軍的框架。
——北軍在最巔峰時,可是有七部校尉,戰員共計一萬四千餘眾!
如果真要建立一支戰員上萬的新軍,那光是軍費,每年就是數以萬萬錢!
按一萬四千人算,一年吃掉三十五萬石糧米輕輕鬆鬆,這就是將近三千萬錢。
——這還只是吃,還沒算那些真正的大頭!
既然是長安衛戍部隊,士卒總得甲冑齊備,弓劍齊整吧?
一個士卒所需要配備的全套武器軍械,哪怕是按少府的成本價來算,那也是數千錢;一萬四千人,這就已經是近一萬萬錢了!
武器軍械發了,總不可能不損壞,維修養護、替換補充,又是多少錢?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開銷黑洞:軍餉。
光是按照尋常士卒每月百二十錢的最低標準起算,一萬四千多人,一年就又是將近兩千萬錢。
除了基本的軍餉,還有大量的中高層軍官,需要高額的俸祿供養。
七部校尉,光是食祿千石的就是十四人;每部校尉又各四隊司馬,就又是二十八個食祿六百石的位置。
雖然越往下,軍官的俸祿就越底,但在俸祿降低的同時,需要發放俸祿的軍官,卻也隨著等級的下降,而呈指數式陡增!
再加上平日操演時,所需要消耗的肉類,這樣一支部隊的維護,每年不花去三萬萬錢,根本就玩不轉。
三萬萬錢···
——前年一整年,國庫自天下農稅所得的全部收入,也才十八萬萬錢而已!
今年農稅又被減半,國庫的收入,將很可能不足十萬萬錢!
拿國家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出來,建立一個短時間內根本沒用的軍隊?
在柴武看來,這根本就是劉弘‘何不食肉糜’,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要知道作為大將軍,柴武是天然具有‘向朝堂伸手要軍費’的義務的!
真要讓劉弘建起這麼一個軍隊,將來國庫卻拿不出足夠的軍費,那柴武在漢室軍界,可就要威嚴盡喪了···
如是想著,柴武便沉吟片刻,方試探著開口道:“莫不如,待虎賁軍撤裁,亦或國庫充盈之時,陛下再擬此新軍之事?”
如今的虎賁軍雖只有四部校尉,但每年的軍費也妥妥維持在一萬萬五千萬錢左右。
既然藍田都尉是為取代北軍而設立,那不如干脆將虎賁軍的編制撤掉,軍費空出來給藍田都尉用!
每年一萬萬五千萬錢,已經是藍田都尉所需的一半,剩下一半,柴武拼著老臉不要,也總能從國庫摳出來。
聞言,劉弘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虎賁軍,斷不可撤裁。”
“藍田都尉,亦當速立。”
直接淺顯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劉弘便淡然一笑,望向身旁的王忠。
“去將麥粉交於東廚,以制麥餅。”
說著,劉弘便饒有興致的望向柴武。
“待食過麥餅,大將軍或可知藍田都尉之軍費,當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