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兩天,很可能是決定馬邑戰役能否成功,‘馬邑之謀’能否成行最為關鍵的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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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兄!”
沒等舒駿靠近,何廣粟那標誌性的大嗓門,便惹得城牆上的軍卒們紛紛抱以注目禮。
但對於何廣粟隨性的稱呼,舒駿倒也沒有太大不快,只輕笑著走上前,拉著何廣粟的手坐了下來。
——二人之間公私分明是沒錯,但也沒必要太過交往過程。
在如今漢室,包括羽林軍在內的絕大部分絕對,校尉和手下得司馬之間,也基本都是表兄弟、同鄉之類的親密關係。
就算碰巧有既不是親戚,又不是鄉黨的意外狀況,二人也會極其默契的湊在一起,同舒駿和何廣粟一樣,給雙方之間的關係加一個堅固的紐帶。
這種時代背景下,關係基本為親人的校尉、司馬之間,也並不需要在非正式場合太過避諱。
輕笑著坐下來,還沒等舒駿開口,何廣粟便神神秘秘的探出身,還刻意壓低了聲線,眉飛色舞道:“舒兄,方才聽城南那頭,好似是有牛叫聲?”
“可是大將軍打算烹牛犒軍?”
說著,何廣粟還做出一副口水狂流的猥瑣表情,滿懷期待的等候舒駿的回答。
看著貴為皇親國戚的親家,在一頓水煮牛肉前做出這般姿態,舒駿終是無奈一笑,拍了拍何廣粟的肩頭。
“城南城北隔著二里地,牛叫都能聽見,某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何廣粟。
何廣粟如今貴為外戚,家裡不愁吃喝是沒錯,但在當今漢室,牛肉,可遠不止是‘奢侈品’這麼簡單。
早在前秦之時,商君所制定的《廄苑律》中,便於‘盜馬者死,盜牛者加’的規定。
顧名思義,偷馬判處死刑,偷牛罪加一等!
這是因為在當時,馬是騎兵部隊建設的重要資料,屬於國家戰略資源;而牛的地位,比馬還要更高一些。
從禮法角度來講,《周禮》有‘無故不殺牛’的規定,按照這個規定,除了需要殺牛的重大政治、祭祀活動之外,其他情況下,是不允許殺牛的。
單從秦時的時代角度來看,在牛耕已經初步普及的秦朝,耕牛也同樣是國家農業生產的重要資源,關乎國家戰略儲備——糧食的生產。
眾所周知,《漢律》是漢室初代相國酇侯蕭何,在《秦法》的基礎上修訂而來。
而相較於掌控河南(河套)的前秦,漢室牛、馬稀缺的問題更為明顯。
此間種種結合在一起,《漢律》中就史無前例的出現了一條罪名、內容與《秦法》一字不差,懲罰力度卻比《秦法》還要嚴苛的條例。
——盜馬者死,盜牛者加;傷馬者黥,傷牛者,完為城旦舂;蓄意殺牛、馬者,腰斬棄市!
嚴苛到令人髮指,恨不能讓人喊出一句‘此殘民酷法’的懲罰力度,使得牛肉這種美味,幾乎在漢室絕跡。
整個漢室天下,基本只有每年年初在太廟、高廟、社稷的祭祀活動,以及長安朝堂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動,需要按太牢規格①準備祭品時,才會有宰殺牛的事情發生。
除了祭祀之外,漢室唯一出現‘有牛死,卻沒人犯罪’的狀況,就是百姓家裡飼養的牛自然老死或病死。
無論這些牛是老死還是病死,擁有這頭死牛的人家,都要迎接一個絕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接觸的人,到家裡做客。
——仵作!
沒錯,當百姓飼養的牛自然死亡後,當地政府會派出專門用於驗屍的仵作,去確認這頭牛究竟是不是真的老死、病死。
如果是老死,那官府會就此作罷,並在檔案記錄中劃去這頭牛的資訊,以表示‘不再追究’。
如果是病死,就麻煩了點。
仵作需要透過複雜的‘驗屍’過程,確定這頭牛是生病不治,還是毒死。
如果確實是生病,那這戶人家會面臨一算,即一百二十銅錢的罰金,以作為該戶人家‘不好好照顧牛’的警告。
如果是毒死,那就要進入刑事偵查部分了:是意外毒死,還是人為毒死?
如果是人為,那最終的罪魁禍首就要面臨最低黥字,最高腰斬的嚴苛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