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撇開官職,單論威望,審食其甚至很可能比不上已經死了的陽信侯劉揭!
至於先帝託孤之類的,就更不用提了——就算高皇帝、孝惠皇帝要託孤,也輪不到審食其這樣的‘倖臣’。
所以即便到長安已經好幾個月,申屠嘉也還沒按照慣例,正式登門拜訪作為百官之首的丞相審食其。
——申屠嘉那一絲微弱的政治嗅覺,也在潛意識中不斷提醒他:審食其這個坑,還是儘量不要碰的好。
但人算不如天算——一次相當尋常的入宮陛見,就讓申屠嘉和審食其一起,被劉弘帶出了長安城。
今日新豐之宴,更是讓審食其抓到了機會。
作為朝臣,對於當朝丞相的親自邀請,申屠嘉再怎麼權衡利弊,也不好太明顯的拒絕。
——到底還是同朝為官的同僚,又屬於上下級的關係,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關係處太僵了,對以後開展工作也沒什麼好處。
對此,審食其顯然也有著明確的認知。
“呵呵···無妨無妨。”
“故安侯重傷初愈,便為陛下加以‘宿麥’之重;今更將行陵邑,自是無暇他顧···”
饒是審食其語調中,絲毫沒有刻意職責的意味,但申屠嘉還是從審食其的話語中,聽出了些許不滿。
對此,申屠嘉的態度卻十分明確。
“丞相言重。”
“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陵邑諸事,更須丞相領某、少府同謀。”
聞言,審食其面上笑容稍一僵,旋即又重歸正常。
但在暗地裡,審食其卻是對申屠嘉咬牙切齒起來。
“區區內史,竟敢欺老夫至斯···”
“哼!!!”
聽聽申屠嘉說的什麼話?
合著滿朝文武百官,都吃著漢粟尸位素餐,就申屠嘉一個人‘忠於王事’?
尤其是審食其本來就有‘不忠’的嫌疑,聽到申屠嘉有意無意的暗指,更是瞬間破防!
但作為開國時期的政治人物,審食其再怎麼一無是處,起碼的政治素養,也還是有的。
最起碼,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穩重氣質,審食其是能維持住的。
更何況審食其今天的目的,也並非是和申屠嘉,就‘吃了俸祿,該不該獻上忠誠’展開討論。
稍整理一番思緒,審食其便清了清嗓,試探著開口道:“今日酒宴,陛下聽聞長安侯之事,似是有些不快?”
“故安侯以為,陛下此何意?”
聞言,申屠嘉淡然的抬起頭,微微一笑。
“長安侯一門,於高皇帝時悖逆判漢,甘願於蠻夷為伍。”
“披髮左衽、茹毛飲血,怕也是在所難免···”
說到這裡,申屠嘉適時止住了話頭,又將頭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