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個地方,卻猶如完全不屬於關中一樣,依舊沉寂,依舊落寞,依舊散發出荒涼,以及詭靜。
更讓人無法相信的是:這個地方不在人跡罕至的深山野林間,也不再遠離城市的邊遠鄉村中,反而恰恰位於漢室的政治中心:未央宮!
作為封建史上有遺蹟留存的、最早的宮殿群,未央宮相較於唐之太極宮,亦或是明之明皇宮,無疑算得上宏偉壯觀。
蓋因為蕭何一句‘非壯麗無以立威’,就讓原本的龍首山,成為了整個未央宮的地基——相較於城外數里的關中平原,未央宮足足高了數十丈不止!
在遍地矮房低舍,就連漢室貴族之居所,最高也不過五米的西元前,足有數十層樓高的未央宮,絕對稱得上是西元前的迪拜塔!
站在未央宮的最中心,即由清涼殿、宣室殿、溫室殿組成的前殿周圍,便能夠看到整個長安城,乃至於城外不遠處的村莊。
就是在這樣一個令人匪夷所思,讓當時的外邦使節驚呼為‘神殿’的地方,此時卻有一處蕭瑟冷清的宮殿:玉堂宮。
玉堂殿與未央宮前殿的距離並不算遠,二者之間只隔著明渠——未央宮內的用水,乃自長安城東引入,流經長樂宮以北,自天祿閣外的北宮牆流入未央宮,沿經玉堂殿與未央宮前殿之間的明渠,彙集於宮南的滄池,並最終自長安城西南角匯入泬水的渭水②。
僅一道明渠之隔,兩側卻是天壤之別——前殿,漢家君臣共商國事,玉堂殿,卻像是已被世人遺忘···
“呀!”
一聲清脆的驚詫聲,打破了玉堂殿的寧靜。
本將一位神色慌張的婢女圍做一團的宮女宦官們聞聲回頭,看清來人面龐之後,條件反射般深深低下了頭顱。
“奴婢等恭迎皇后。”
齊齊一聲參拜,使得玉堂殿名義上的主人無奈打消悄然離去的打算,從牆角走出,露出那張如凝脂般冰清玉潔的面龐。
細長的柳眉,純善中稍透露出憂愁的眼眸,小巧的鼻翼,微微抿起的櫻桃小嘴,以及那毫無粉黛的面頰···
在這張絕色的美貌面前,就連初春剛露出些許花瓣的花朵③,也彷彿自慚形穢的將小腦袋縮了回去。
女子亦如感知到花朵的委屈般嫣然一笑,小手輕柔的撫上嬌嫩的花瓣,語氣中已是聽不出先前的哀愁:“何事如此慌亂?”
柔情中略帶些稚嫩的音色,惹得一旁躬身聞訓的宮女們,目光亦是不由柔和下來,心靈彷彿被洗滌了一番,頓時平靜了下來。
“啟稟皇后,婢辰時於後堂灑掃,便聽聞一陣腳步聲傳來,便藏身櫃後;而後···”
說著,那高挑的宮女便做出一副恐懼的模樣,顫聲道:“而後,婢便親眼見春桃,竊藏一金簪!”
那宮女話音剛落,先前因被包圍而摔倒在地的小宮女便趕忙驚慌的爬行上前,對著被稱為‘皇后’的女子叩首不止,連道冤枉。
告狀的宮女依舊是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卻在女子看不見的角度,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
“去吧。”
“且出宮去吧。”
女子平淡無波的語氣,頓時讓眾人一愣,告狀的那位宮女則是一把將地上的小宮女拖起:“皇后仁慈,赦汝死罪,還不快謝恩?”
卻聞女子的語氣中又帶上了些許哀怨,以及揮之不去的疲憊。
“都走。”
說著,女子緩緩回過身,漫步向不遠處的涼亭走去。
那告狀的宮女面色陡然一緊,剛要跪下,手臂便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托住,怎麼都跪不下去。
抬起頭,一張慈眉善目面龐出現在眼前,耳中卻傳來讓人如墜深淵的冰冷:“皇后有令,逐此二人出宮。”
古井無波的宣讀對二人的審判,老宦官依舊以那副溫和的表情面向身後眾人:“還不來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