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從昨日早晨開始算,直到灌嬰允諾的‘日暮至卷縣’,也不過五個時辰而已。
二十萬大軍渡過大河,別說五個時辰了,恐怕就是五天,都未必能全部抵達大河對岸。
再者:柴武之所以要冒著‘讓包圍圈北面出現漏洞’的風險,非要提前渡過大河,正是因為柴武篤定,叛軍的注意力,應該全部集中在了滎陽城。
——哪怕要北渡大河,以入趙國境內,叛軍將士起碼也得吃頓飽飯,把肚子填飽吧?
事實證明,柴武的抉擇非常正確:叛軍非但沒有在大河南岸戒備,甚至將卞西、汜東的防備力量,都大半拉去了滎陽城下。
或許聽起來很誇張:滎陽城內尚能一戰的守軍不足萬,身後飛狐軍也不過數萬人,就能讓尚有十數萬士卒的齊軍土崩瓦解?
但實際上,這一點都不奇怪。
——在封建時代的戰爭中,兵力通常是最直觀的優劣勢判斷依據,但有些情況下,卻也是最容易給人錯覺的依據。
就拿昨日慘烈無比的滎陽保衛戰來說:滎陽城守卒不過萬餘,叛軍二十萬,二十比一的兵力,叛軍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攻破滎陽,這是因為滎陽城的城牆,將雙方懸殊的兵力差距縮小了不少。
而在這種情況下,若有一支來歷不明,且明顯來者不善的人馬,出現在了叛軍身後,會引發怎樣的連鎖反應?
——叛軍想攻城,卻擔心身後遭到襲擊,旋即想回身,圍剿這夥人馬。
無形當中,滎陽城的防守壓力就被縮小;而作為機動力量的飛狐軍,即便不能力戰,也能隨時騰挪進退。
這也是封建時代,十分常見的‘分兵兩處、互為犄角’戰術之由來:一方遇襲,另一方就能給敵方造成巨大的壓迫力,以及不確定性。
而足足十數萬齊軍,在數萬飛狐將士的襲擊下潰散,則是因為:飛狐軍出現的一剎那,叛軍已經無法去考慮‘先攻城’還是‘先回身’了。
——飛狐軍趕到之時,叛軍最後一次衝鋒已經發起!
在那樣的狀況下,叛軍將士中,沒有一個人會想到去觀察飛狐軍的人數,也沒人會想起本陣尚有十數萬人。
出現在所有叛軍將士腦海中的,只有兩個字:完了!
我們被偷襲了!
陣列散了!
敵人有援軍!
滎陽沒法攻破了,我們也沒有糧食吃了···
再加上長時間的軍糧短缺,以及不遠處的營盤冒起沖天濃煙,叛軍的潰散,也就是可以預見的了。
想到這裡,柴武便略有些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只怕此刻,大將軍正於卷縣,斥老夫欲獨佔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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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陽保衛戰爆發短短兩天之後,齊王劉則、朱虛侯劉章為首的二十萬齊地叛軍,已然土崩瓦解。
突然出現在大軍身後的飛狐都尉,以及已經被焚燒殆盡的大營,使得齊軍再也沒有作戰之意,只憑借最原始的本能,向四處逃散。
這種時候,滎陽敖倉一道‘四面環水’的地形特點,也就發揮出其作用了。
——往哪裡逃?
當叛軍反應過來時,汴水、汜水沿岸的防備力量,也早已潰散;‘梁中尉薄’的軍旗,也已立在了汜水西岸。
西有人數不明的薄昭大軍,東有十萬以上的灌嬰大軍···
經過一夜潰逃,殘存的叛軍,不由自主的聚為兩隊。
——齊王劉則得以收攏數萬潰卒,打算南涉滎澤,牟取一線生機。
——前將軍劉將閭,則是帶著手下數千殘兵,抵達了汜水東岸。
戰爭進行到這個地步,所有人都只要,劉將閭要做什麼了。
投降。
向汜水西岸,奉皇命前來支援滎陽的梁都尉薄昭請降。
但沒有人注意到,叛軍中唯一的騎卒,已經趁夜抵達了大河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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