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灌嬰的未來就只剩下一條道路:放下兵權,轉入朝堂。
如果灌嬰是皇黨成員,天子心腹,那自是不用說:復開太尉,乃至於直接成為丞相,都沒有什麼問題。
歷史上,景帝太尉周亞夫,就曾憑藉鎮壓吳楚之亂的破天功勞,成功染指丞相大位。
可問題是:灌嬰根本不是什麼天子心腹···
即便光論功勳,灌嬰在這一場諸侯王叛亂之中,表現、收穫也是差強人意。
都不用說別的:光是灌嬰帶著足足十餘萬大軍,在睢陽城和叛軍‘對峙了’足足半年,毫無建樹不說,反而耗費了足足百萬石以上的糧草,就足以讓灌嬰在這場戰役中的表現,最多最多隻能被評為‘無罪’。
在這種情況下,灌嬰班師回朝,就算被安排到了一些位尊權輕的位置,也沒底氣反抗。
至於有什麼位尊於大將軍,權力卻遠小於此,甚至小到忽略不計的位置,那可就太多了。
——要知道中的三公,可並非丞相、御史大夫、太尉,而是太傅,太保,太師三職!
即便是在如今的漢室,作為週三公之一的太傅,理論地位也高於丞相、太尉、御史大夫。
萬一劉弘在灌嬰腦袋上安個太傅的帽子,那灌嬰再不樂意,也得打碎牙齒和血吞。
——灌嬰要是成了太傅,那跟王陵那太傅可是天壤之別!
別說什麼規勸天子,以帝師之身出入朝堂了,就連作為理論弟子的皇帝劉弘,都未必會有多大恭敬。
為了回朝之後,能依舊保證手中權勢不失,灌嬰就需要拿出一些不容置疑的東西,逼迫劉弘打消明升暗降的意圖。
——活了這把歲數,自己在劉弘心中是什麼形象,灌嬰即便猜不準,也不至於看不透。
對於現在的灌嬰而言,唯一能為自己正名,以確保顯赫已久的機會,就是眼前的滎陽之戰了。
所以從本心出發,灌嬰是同意,甚至迫切的想要在這場戰役中,發揮出作用的。
但想歸想,具體操作上而言,西渡卞水,絕對不是什麼好選擇。攫欝攫
現在,灌嬰大軍有七萬多人駐紮於筦城,而在卞水東岸,有足足三萬人駐防。
其目的,自是防備叛軍東出滎陽敖倉。
至於灌嬰為什麼會只派三萬人,去負責‘阻擋二十萬人’的艱鉅任務,則是因為:渡水作戰,遠比兩軍對峙難的多···
很簡單的道理:要想在河對岸有重兵防備的情況下,將部隊送往河對岸,那非但要考慮如何安全渡水,還要時刻戒備敵人的火力。
叛軍若欲渡河,當乘筏從卞水西岸出發,在進入東岸將士火力射程之後,迎接他們的,就是無窮的箭羽。
而叛軍身處水中,要想躲開迎面飛來的箭矢,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拿戰友當擋箭牌,要麼,跳入河中。
經歷如此一遭,好不容易將士卒送上岸,緊接著,就是手持長戟,列陣逼近的甲士。
除非軍中有很多人爆無雙,硬生生憑藉手中三尺長劍,將手持二丈長戟的敵軍陣列攪得天翻德芙,否則即便登上岸,也必然會被戈矛插進河水之中。
可以說,在對岸有敵軍駐守的情況下渡河,其難度較之於攻城,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巘戅LOL戅
——攻城時面對流矢,起碼還能多,還能左右跑;渡河時不行。
——攻上城牆,起碼有機會形成‘聚點’;但渡河時,無論多大的‘聚點’,都不具備太大的意義。
除非有‘千’這種數量級的人員成功立足於對岸,形成整列掩護後續部隊渡河,否則,再多人度過對岸,也只能等來一杆長戟。
結合種種因素,以及數十年行軍作戰積累下的經驗,灌嬰才敢派僅僅三萬人駐守卞水以東,阻止擁兵二十餘萬眾的齊軍。
但若是反過來,灌嬰想要率軍渡河,狀況也同樣如此,不會因為灌雲的正義角色,而有絲毫的變化。
灌嬰能憑藉三萬士卒,就確保二十餘萬人的齊軍無法度過卞水,那齊軍也同樣可以憑藉不到兩萬人,以保證灌嬰的十萬大軍,無法踏入卞水西岸。
而實際上,齊軍派出駐守於卞水西岸的部隊,遠不止兩萬。
——根據斥候的打探,河對岸防備的齊卒,很有可能達到了五萬!
如果灌嬰猜得沒錯,那筦城以西約百里,位於汜水以西的成皋,薄昭所要面對的,也同樣是大概這個人數的防禦力量,以阻止其渡水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