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眼前的秦嶺,背靠著波濤的大河,難道還能背水一戰?
只怕是要被逆推回大河裡,數十萬人盡皆餵了魚!
就算背水一戰能行得通,那也得後方安全吧?
如果大軍西面秦嶺,強攻函谷;東靠著大河,對岸卻有十幾萬人盯著,怎麼辦?
道理再簡單不過——長安都受到齊軍攻打函谷的訊息,那睢陽的灌嬰,必然也能收到。
除灌嬰外,還有此時駐守滎陽的申屠嘉大軍,也同樣會將齊軍堵在秦嶺和大河之間,那寬不過百十步的河灘之上。
這一樁樁、一件件,怎麼辦?
劉章真的很想把眼前這個傻侄子的腦袋扒開,看看裡面裝的都是些什麼水!
“朱虛侯···何出此言?”
只見劉則略有些不自在的一聲詢問,旋即似是解釋道:“寡人何曾言欲攻關?”
“莫非朱虛侯忘記了,大軍兵權,寡人已盡託朱虛侯之手啊···”
“大王!!!”
劉章卻是猛然一拜,語氣中甚至帶上了些許哽咽。
“先哀王未盡之志,大王斷不可視為兒戲啊···”
說著,劉章便將頭深深底下,將眼淚藏在了沒人看得見的角落。
見劉章這般模樣,劉則若有所思的望向劉章身旁的劉將閭,終是強自一笑,將劉章扶起。
“朱虛侯之言,寡人知矣。”
“此軍國大事,又系先王父遺志;朕縱愚,亦不敢於此事相欺。”
略有些心虛的將劉章安撫住,劉則不由話頭一轉:“為今之首要,當為大軍渡卞水,以取敖倉!”
即便從小都在蜜罐中長大,但大軍糧草短缺的問題,劉則都已經切身體會到了。
——就連劉則的飯食,也已經有足足十日不見米粒!
雖然有沒有粟米,對劉則以肉食為主的豐富餐食並沒有多大影響,但這也足以證明,大軍的糧草,已經緊缺到了何種地步。
先是被劉則暗含深意的目光嚇了一跳,又聞劉則將話題轉移開,劉將閭趕忙符合道:“大王所言甚是;今大軍幾近絕糧,朱虛侯執大軍兵權,當圖速取敖倉之策啊?”
縱是對劉則的‘承諾’無法信任,劉章也只得逼迫自己相信。
“但願敖倉一下,大王能率軍北逃···”
“若不得行,縱縛,吾亦當迫大王消西進之念!”
暗自盤算著,劉章也不由將思慮,轉回接下來的戰事之上。
大軍此時暫駐於卞水東岸,等作戰指令一下,大軍就將度過卞水。
而渡河之後,大軍幾乎不再會有修整的時間。
——滎陽守軍,必然會在卞水西岸駐防!
而滎陽敖倉這塊長寬各不到六十里的狹窄區域,也使得齊軍在渡過卞水的那一刻,便已經進入了戰鬥之中。
兩軍對壘,營盤相距也就是二十到三十里的距離;而一支軍隊的政策範圍,更是以‘方圓百里’為標準。
具體到滎陽敖倉這樣的戰略重心,其視野覆蓋範圍只會更廣闊。
此時駐紮於滎陽城內的申屠嘉大軍,甚至很有可能已經知曉了齊軍動向!
出於這個顧慮,劉章原本是不贊同停止腳步的——既然是奇襲敖倉,就應該馬不停蹄!
雖然在申屠嘉那一萬五千大軍面前,齊軍二十餘萬人馬取下敖倉不是什麼難事;但齊軍面對的,絕對不只是那一萬五千淮陽郡兵。
而是整個天下!
且先不論北牆邊軍、關東諸侯軍、郡兵,光是關中甚至長安,就有隨時拉起三十到四十萬大軍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