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麼時候了,這位灌大將軍,只怕還想著在中央和齊王劉則之間長袖善舞,兩頭逢源呢!
好在劉弘早有所準備,今日將朝中大臣召集於宣室,便是為了將大體戰略,告知於朝中重臣。
看著眼前,正義憤填膺斥責灌嬰的酈寄,劉弘不由淡笑一聲,走到了堪輿前,拿起一根玄色的長棍。
“中尉勿憂,睢陽戰事,朕早有鋪排。”
劉揭隱退,內史出缺,又恰值秋收之際,為了讓糧食保護價政策徹底貫徹下去,劉弘只能將酈寄任命為中尉,暫代內史之職務。
二世曲周侯酈寄,早在陳涉吳廣起兵反秦之時,就開始顯露於行伍;在隨後的楚漢爭霸之中,酈商、酈寄父子,也曾上演出‘打仗父子兵’的好戲。
作為名將酈商之子,酈寄與欒布、韓頹當、周亞夫等人,在歷史上武將貧瘠的文、景兩朝,合力撐起了漢室軍方的牌面。
若非在誅呂之事中留下‘賣友小人’的罵名,酈寄有極大的機會接替張蒼,染指丞相大位。
讓酈寄做中尉,無論是資歷還是武勳,乃至於能力,朝堂都挑不出任何的錯。
最主要的是:如今朝堂,稍微年輕一點的將領當中,酈寄是僅有的幾人之一···
開國功侯中,周勃‘暴斃’,周灶、柴武年老;蟲達重病臥榻,即將病逝;年逾六十高齡的灌嬰,正領大軍於關外左右逢源···
文帝一朝的張武、宋昌、薄昭等將領,因劉弘的到來而天然失去發展平臺;周亞夫因其父之故,只怕要蟄伏到漢匈打仗,方有憑藉軍功扭轉家族衰亡的可能。
周亞夫如此,韓頹當則尚在匈奴,‘韓王部請求迴歸故土’的請求,也才在剛不久前送至長安,欒布也尚未展露頭角···
至於李廣、程不識,出沒出生都不一定,衛、霍二位天之驕子更是無從說去。
可以說,歷史上整個文、景、武三朝的武將,劉弘如今只有酈寄、欒布,以及尚在草原放牛牧羊的韓頹當可以依仗。
準確的說:劉弘在面臨歷史上的文帝一朝時,無奈的迎來了一段武將極其匱乏的時代。
對於這種狀況,劉弘自是有所安排:日後設立軍校,批次生產武將,以撐過這段武將貧瘠的時光。
時勢造英雄,待等需要之時,也自是會有被歷史埋沒的武人出現,為漢室立下功業。
但在軍校造成,併發揮出作用之前,劉弘也只能倚重酈寄、欒布等幾位在歷史上證明過自己的武將——沒辦法,現成的就這幾個人。
將思緒暫時放在一邊,劉弘就將手中玄棍指向了堪輿。
“諸公且觀之:睢陽,乃梁都,西有滎陽之要,東有豐沛龍興之所;南臨淮陽、楚西,北臨趙土。”
“齊賊起亂之時,朕已傳詔:著淮陽守嘉領淮陽郡兵萬五,西至滎陽,以備敖倉;隆慮侯灶率徵越大軍北上,以護豐沛。”
說著,劉弘話頭稍一滯,終是坦然道:“代王太子遇刺,長安流言掀起之時,朕便已密詔:著楚王將兵,以替淮陽之缺;車騎將軍發飛狐都尉,名為北至代燕趙之交備胡,實則乃防備齊賊北襲趙地。”
“現如今,大將軍與齊賊叛軍對峙於睢陽,然睢陽城,已為吾漢室之軍盡圍也!”
道出這則轟動性訊息,劉弘在堪輿上逐一點過:“睢陽以西,有淮陽守之大軍;北有車騎將軍防備;東,則豐沛之軍相逼,南,亦得楚軍以圍。”
“諸公大可不必憂慮;如此圍堵之下,便是齊賊戰大將軍而僥倖勝之,亦無以逃脫。”
言罷,劉弘對幾位大臣鄭重一拜:“彼時,朝權盡掌於···掌於妄臣之掌;臣方有此不當之舉,萬望諸公見諒···”
對於睢陽防線,劉弘自是早有安排;但‘密詔調兵’這種事,實際上是很傷君臣感情的。
尤其是對於視風骨甚於生命的漢官而言,皇帝不與朝堂商議,就直接以‘密詔’的形式調兵佈陣,便是對朝堂赤裸裸的不信任!
皇帝如此作為,剛烈的漢官必然會高掛官印,憤然離去;若更嚴重,甚至可能出現‘某官員覺得深受恥辱,遂懸樑自盡’的慘劇。
這從此時,堪輿前面色頗有些不快的大臣的面色上,就可看出端倪。
——即便是在明知陳平周勃把持朝野,劉弘無奈為之的前提下,幾位深諱養氣功夫的重臣,面上都出現控制不出的不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