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左大將的目光在須卜禿離的臉上稍一停,粗一審視須卜禿離目光深處之後,彷彿被冰封的氛圍,便在左大將一聲爽朗的笑聲中破散。
“早就聽右大當戶說,須卜氏出了個強壯的雛鷹!”
“現在看來,右大當戶不是在自誇。”
說著,左大將目光中帶上了毫不掩飾的認同,言辭也溫和了起來。
“使者此出漢地,所獲頗豐;撐犁孤塗北行之際便以做下交代:待使團歸來,將漢人的回禮卸於龍城即可。”
“撐犁孤塗當於八、九月之間重歸龍城,使者可暫留龍城,待撐犁孤塗南歸,也可先行回部族,待八月再至龍城。”
言罷,左大將便不著痕跡的抬起頭,將審視的目光撒向須卜禿離身上。
聞言,須卜禿離似是早有所料,只笑著點點頭:“離家太久,都有些想念家中的牛羊,和阿母煮的奶茶了···”
“還請左大將見諒,待八月,吾再攜禮北至龍城,與左大將把酒言歡。”
看著須卜禿離目光中的坦然,左大將似是而非的淡笑一聲,旋即對身後打了一聲響哨。
片刻之後,原本似空無一人的草原之上,便不知由來的多出數百騎士,在須卜禿離毫無異色的目光注視下疾馳而來,將一輛精美的馬車,以及那長長的運貨馬車接過,旋即向數里外的龍城走去。
就這樣大咧咧的將物資交接過去,須卜禿離便轉過身,在左大將的目光注視下原路折返,向南而去。
看著須卜禿離遠去的背影,左大將面上溫和陡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駭人的冰冷,以及目光中攝魂的精光。
“須卜禿離···”
“右賢王麾下,果然盡出這般狡詐之徒!”
另一側,即便離開數百步遠,須卜禿離卻仍舊不忘做出‘思家心切’的模樣,快步向南而去。
對於單于不在龍城一事,須卜禿離自是知曉——單于庭隨行幾近十萬人,若是在龍城停留兩個月,那光是人畜糞便,就足以在草原上憑空壘起一座高山!
待等明年開春,整個幕北就將再也找不到一根長出的水草。
須卜禿離此來龍城,也完全不是為了見單于,亦或是交接出使帶回的物資——這種粗事兒,須卜禿離完全不用親自出馬,交給某個沒出息的弟弟來做就可以了!
而在單于明確不在龍城的前提下,須卜禿離仍舊親自到龍城,自然不是為了觀覽一下幕北的風景···
再南行數百步,須卜禿離悄然回過頭,確定自己消失在左大將的視野之後,也一改面上愉悅,下令使團止步。
須卜禿離很確定,對於自己此來龍城的目的,左大將應該是猜到了。
“唉,父親啊···”
無奈的搖了搖頭,須卜禿離從懷中取出那塊從漢地帶回的‘神藥’,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順勢躺了下來。
“原地駐營,待明日天亮再啟程···”
有氣無力的交代下行程,須卜禿離做出一副失望至極的模樣,目光中卻是一片清明。
“哼!以為一個左大將,就能阻止右賢王了嗎?”
“攣鞮稽粥,你也太小瞧右賢王,太小瞧幕南諸部了···”
暗自冷笑一番,須卜禿離緩緩閉上眼晴,在花草、泥土的氣息中沉入午睡。
“宰羊,正使欲食之。”
在不遠處,一個藍眼奴隸輕手輕腳來到其餘奴隸之間,自作主張的準備起須卜禿離酣睡醒來後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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