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面對吳楚聯軍的睢陽城,可謂是重兵駐紮,箭矢糧草富足,戰員精銳;更是有太后親子,皇帝昆季坐鎮!
而如今?
——梁王劉太,現在還在未央宮內,在幾個表兄弟的陪同下讀書呢!
沒有諸侯王坐鎮,也沒有事先進行戰略準備的梁國,完全無法和歷史上梁孝王駐守的睢陽相提並論!
就算睢陽勉強守住,叛軍也同樣可以選擇其他路線。
吳楚之亂最終被鎮壓,並不是完全由於未能攻下睢陽。
西取睢陽,從而進發滎陽的戰略目的失敗,自然是對吳楚聯軍的重大打擊,但真正讓吳王劉濞絕望的,是堅壁清野駐守下邑,阻斷聯軍向北繞道方向的周亞夫大軍!
而現在,劉弘既不能確保睢陽不失,也無力派出一位周亞夫那樣的戰略家,將叛軍主力全部拖在睢陽城外。
對於內政外交,劉弘自是可以透過後世積累的知識儲備,以及超強的記憶力現學現賣,但這種具體到戰役的戰略方案,無疑不在劉弘地認知範圍之內。
“陛下,臣愚以為,旬月之內,叛軍尚無以攻至梁國。”
一聲蒼老的拜喏自身後傳來,將劉弘緊鎖於堪輿上的目光拉回了身後,濟濟一堂的軍方將領身上。
“衛尉但言無妨,朕當躬聞。”
聞言,同樣面色沉重的蟲達稍一拜,旋即走上前,來到高掛於梁木上的堪輿前,手指點在了一個巴掌大的圓圈之內。
“陛下且看,此齊都臨淄。”
“叛軍即明傳檄文以起事,自當先於齊宗廟祭告先祖,以章其舉之所正;故檄文發出之日,叛軍當仍於齊都左近。”
說著,蟲達的手向右稍一劃,再道:“琅琊之兵既歸於逆賊之手,則可知叛軍當滯於臨淄,待琅琊兵自東而來,與叛軍會作一處,再行西進。”
言罷,蟲達將右手緩緩移回寫有‘臨淄’的圓圈之上,展開左臂,將左手放到了另外一個圓圈上:睢陽。
“且不論道路曲折,山川相阻,自臨淄至睢陽,便遠至千里。”
“若叛軍過郡縣而不攻,避道而行,日行當不過五十里。”
“如此,叛軍若自臨淄而西發睢陽,當耗時月餘。”
氣喘吁吁的將手收回,蟲達稍調整氣息,才繼而道:“且夫沿途郡縣,多以高皇帝之故吏勳臣所充,見此變故,亦當有所作為。”
“睢陽之防務,陛下或可緩慮;為今之首要,乃傳詔車騎將軍:嚴鎖燕趙之道,以免叛賊外結匈奴,以為禍害···”
將自己的看法盡皆吐出,蟲達便吃力地外下腰,深深一拜。
不過幾個月,原本硬朗的蟲達便如大病初癒般萎靡了下去,眉宇間銳意不再。
看著蟲達在短短几日之內便深彎下的脊樑,劉弘縱是萬般哀痛,也只能苦澀的長嘆口氣,將目光移到一旁。
——老蟲達,也沒多少日子了···
顧不上為蟲達見底的壽命哀愁,劉弘便強整面色,將目光移回堪輿之上。
蟲達說的沒錯。
齊都臨淄與梁都睢陽,其直線距離便超過了一千里。
若算路程,恐怕齊軍要跨越一千五百里以上的距離,才能抵達睢陽。
哪怕按最悲觀的‘齊軍一路武裝遊行,沒有遭遇任何抵抗’,且保證按漢室郡兵每日五十里的標準行軍來推算,叛軍也要起碼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抵達睢陽城外。
一個月的時間,劉弘可以做很多事情——即便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天。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切斷叛軍和匈奴人之間的道路,避免匈奴人在這種情況下橫叉一腳,使本就混亂得局勢再添一份混濁。
思慮良久,劉弘面色一沉,下達了自站起之後,未央宮所發出的第一道命令。
“著匈奴使節覲見,以商代王女嫖外嫁匈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