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王忠低聲稟告,劉弘卻是頭都不抬,只將手中竹簡規律的旋轉起來,似是在思慮什麼。
過了許久,劉弘的聲音才復又響起。
“王忠。”
“朕可還能信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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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南城門外,沉寂數個月的南營,終於再次展現出中央禁軍駐營應有的模樣。
一隊隊服飾大同小異,身形卻幾乎清一色身高臂長,下肢粗壯計程車卒,在各自的上官組織下,次序從營房內走出,來到南營內的校場。
以原南軍為班底,原飛狐軍強弩校尉為框架所組成的強弩都尉部,終於迎來了編制重組。
準確的說,是擴編。
原南軍四部校尉,幾近八千人,卻在諸呂之亂過後凋零大半;在強弩都尉部正式成立之時,被納入編制的原南軍士卒,便只剩下了六百多人。
即便是原飛狐軍強弩校尉部加入,也使得強弩都尉實際戰鬥人員不足三千;而原強弩校尉中層軍官,又幾乎盡數隨原飛狐強弩校尉,今郎中令令勉一同入宮,擔任禁中侍郎。
這就使得要想讓強弩都尉部重新具備原南軍那樣的戰鬥力,就不可避免地需要補充戰員,最起碼也要擴編到原南軍那樣四部校尉,共八千戰員的編制。
而按照慣例,南軍編制出缺,俱都以豐沛良家子為補充,別說籍貫非豐沛的人了,就連豐沛本地人,先祖卻未曾追隨過太祖高皇帝的人家,也毫無可能將家中子弟送入南軍。
但現在,光是從校場上嘈雜的各地口音當中,就不難發現:此次擴編所招收的新卒,幾乎是將天南地北全部覆蓋,各方人士皆有出現。
有額系細帶,腰掛巨劍的燕趙丈夫,有揹負重弩,褲腰束緊的北地武士,更有肩臂粗壯,明顯最愛巨盾的關東重步兵。
便是在這樣各式打扮的武卒縱橫交錯,各地口音嘈雜於耳邊的氛圍中,何廣粟迎來了自己在強弩都尉部從軍的第六天。
十數日前,內史屬衙開始從長安城內以及附近徵召武卒、民夫時,何廣粟卻非常意外地沒有出現在徵召名單當中。
這讓本以為有望入軍為卒,最差也能被召入民夫隊伍,擔任民夫軍官的何廣粟悵然若失,滿帶著嫉羨,目送著隔壁鄰居家的三小子出了門。
怎料沒過幾天,居住於城外廣明成鄉,曾與何廣粟一同從軍隴右,在何廣粟家道中落後不甚往來的同袍找上了門。
二人痴楞的看著眼前的同袍,不約而同說出同樣一句話:你也沒被徵召?
感覺到異常的何廣粟便和同袍一起出門,將長安左近的老戰友挨個找了一遍,最終發現:只要是曾經擔任過材官的,沒有一個被徵召!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這個發現是好是壞,就有一位軍官找上了門。
沒有多的廢話,直截了當一句:強弩都尉新設,奉陛下詔諭,即立材官校尉,諸位可願從之?
那一刻,何廣粟心中的感覺,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這就像後世,原本在飛行部隊開戰鬥機的退伍老兵,突然接到通知:國家要發動航空航天計劃,要不要來參加?
——這還有什麼懸念?
何廣粟當場就跟著那軍官回了南營!
更讓何廣粟感到興奮的是,入了南營之後,當朝九卿副官衛尉丞秦將軍,親自接見了何廣粟,在簡單的問答過後,便將何廣粟任命為材官校尉重盾隊司馬!
就這樣,何廣粟在短短數日之內,便經歷了期待入軍落選入選天子親軍擔任司馬,統掌五百人的跌宕歷程。
但不管怎麼說,從結果來看,何廣粟順利完成了華麗的逆轉,從原本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貧困戶,一舉轉變成了禁軍中層軍官。
假以時日,倘若再立下功勳,熬幾十年資歷,何廣粟有望在有生之年,達到千石級別的校尉一級,為家族打下‘將官世家’的厚實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