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最終,呂后在當今劉弘的操作之下,從‘呂氏’的泥潭中抽搐了身,但審食其卻如同被尊為太后之前的張嫣般,近乎被世界遺忘。
而現在,天子劉弘被氣暈在朝堂之上,太后雷霆震怒,罰跪群臣的背景下,審食其‘官復原職’任左相,‘輔佐’右相陳平的深層含義,可謂耐人尋味。
——審食其,可是呂后最為寵幸的親密心腹!
而當今太后張嫣與呂后之間,無論是外祖孫的關係,還是更為直接的婆媳關係,都註定審食其在呂后辭世的現在,默然屬於太后陣營。
這意味著什麼,漢家朝臣再熟悉不過了——受尊為太后,移居長樂宮不過旬月的張嫣,已經開始向漢家朝堂伸出了自己的觸手。
對此,朝堂卻挑不出絲毫的錯:漢律明文規定的兩宮制,天下無人不知的以孝治國之國策,再加上呂后曾做出的榜樣,註定了‘太后涉政’,將成為漢室的日常。
除此之外,朝臣百官也不難看出,太后和皇帝劉弘之間的聯絡有多麼堅固。
——自昨日午時前後,皇帝劉弘走進永壽殿,便再也沒有走出!
起碼在黃昏降臨,朝臣百官被長樂宮大長秋李信一句‘太后請諸公且回’時,劉弘依舊在永壽殿內!
雖然不知道劉弘跟太后聊了些什麼,但從中午一直待到深夜,要說審食其官復原職之事沒有皇帝劉弘的意思,怎麼都說不過去。
而這,無疑是一個十分明顯的訊號——對丞相陳平及其黨羽,劉弘最後一絲耐心已經消耗殆盡!
無論按官場的潛規則還是輿論氛圍,在劉弘如此直言不諱的擠兌過後,陳平但凡要點臉,都必然會在第一時間上疏請辭,認下劉弘扣在頭上的那頂‘年邁昏聵’的大帽。
但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三天過去···
足足過去五天,春三月都臨近尾聲,曲逆侯府卻如同被冰封般,絲毫沒有傳出‘請辭丞相之位’的趨勢。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但凡有點政治水平的官僚,心裡都已瞭然:皇黨一系對丞相、太尉為首的誅呂功臣一系的政治鬥爭,已經來到最後決戰!
皇帝劉弘以年不過十四歲的年紀,‘夥同’年僅二十二歲的太后張嫣,給陳平安排了一個頗有些淵源的‘左相’,再也沒有比這更明顯的政治意圖了——宣戰!
而陳平愣是厚著臉皮,認同了漢家再度施行左右相這種特殊制度,其臺詞也在淺顯不過:不降。
除此之外,太后張嫣那封懿旨中透露出的其他訊息,也同樣為朝臣百官心中的猜測增添著確定性。
——楚王子郢客,溫善仁孝,當繼楚宗廟;任之以宗正,全掌宗親事!
這則訊息,徹底坐實了朝臣百官早前的猜測:楚王劉交一脈,已經徹底站在了皇帝劉弘這邊。
有了劉郢客以楚王太子的斜槓身份擔任宗正,再加上太后名正言順的懿旨,無論是燕趙之事,亦或是齊悼惠王諸子封王之事,實際上都已經畫上了句號——劉弘說了算!
除此之外,太后懿旨之中,也隱晦的提出了‘天子無後,朝野不安,宗廟不寧,當擇賢淑以入椒房,安宗廟社稷’的意圖。
這使得因劉弘頻繁的身體狀況,而感到不安的朝臣稍稍安下了心,並將部分注意力轉移到了天子立後的事情上。
此外,懿旨最後一條,更是讓滿朝功臣勳貴瞠目結舌,徹底放棄了攪這攤渾水的打算。
——先帝臨朝死年而夭崩,久未得論,其令奉常有司商議,論定先帝之身後事!
要注意,這裡的先帝,說的可不是劉弘地便宜老爹惠帝劉盈,而是孝惠劉盈死後繼位,並在位四年的劉恭!
張嫣在如今的局面下敢提出這件事,必然也是得到了皇帝劉弘的預設甚至是授意!
如果說,之前設立左相、以劉郢客為宗正、籌謀皇后之事,透露的政治好意都還沒那麼明顯的話,那這最後一件,簡直再淺顯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