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近日略有勞神,徒惹母后擔憂,此兒臣之罪···”
只見劉弘恭敬的拉過張嫣的手,溫言告罪過後,就退到一旁,做出一副‘母后先行’的架勢。
見此,張嫣縱有心勸解,心中之語最終也未托出口。
“皇帝無恙,哀家心安矣。”
對劉弘稍點點頭,張嫣便回過神,底氣明顯比方才更足了些。
“哀家女身,不便插手於朝堂政務。”
“既皇帝未赦,諸公便且跪著吧。”
音落,百官下意識一抬頭,就看見劉弘已是側過身去,稍弓著腰,全當這數百公卿不存在。
而張嫣亦似是在有劉弘撐腰之後,逐漸展現出太后應當具有的氣勢。
“喏···”
看著張嫣從容的回過身,在劉弘恭敬的跟隨下走入永壽殿,朝臣百官一聲低沉的拜謁之後,無一不哀嘆著調整跪姿,如喪考妣起來。
——不出意外的話,僅僅時隔半年之後,漢太后的威嚴,便即將再次展現在漢家朝臣的面前。
而強硬的天子,亦是在時隔十六年之後,再度出現在了神州大地,華夏故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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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原上的韓頹當思慮著如何迴歸漢土,永壽殿外跪著的百官苦惱於如何使劉弘息怒,太后張嫣品味著劉弘話裡暗含的深意之時,一封私密信件終於從長安城,送到了遠在數千裡外的漢室東南方。
齊都,臨淄。
在封建時代多數時間裡,齊國因為其地處黃河以南的緣故,被劃入‘南方’;但實際上,齊國大體位於後世的山東省境內,並非嚴格意義上的‘南方’。
只不過相較於後世,漢室此時的疆域足足小了一大圈——漢室最南方的長沙國,只不過是在後世的湖南北部而已。
即便就此時的漢室疆域來定義,齊國也更像是處於‘南北交接’之處。
作為沿海地區,齊國向北接連燕、趙;向西又接壤梁國,向南,則於楚國向毗鄰。
再加上隔在齊國和北海之間的琅琊國,造就了齊國‘交通樞紐’的潛力。
在原本的歷史中,文帝劉恆下達《許民弛山澤令》,漢室商業、手工業便迎來的一段極致美好的時期。
商稅法典《金布律》因呂后之故而被抹除,關稅又被《許民弛山澤令》所免除的情況下,後世那句笑談,在漢室真實體現了出來:只要站在風口上,哪怕是隻豬,也能飛起來!
——在那個時代,行商做賈,便是最大的風口。
民間資本自是在民間共商業繁榮的背景下愈發昌盛,而關東諸侯勢力,亦是從中撈取了許多好處。
其中受益最大的,便是燒山開礦,以銅鑄錢的吳王劉濞,以及佔據交通要道,享受商業紅利的齊王劉將閭(lǘ)。
在史書記載之中,吳王劉濞藉著開掘銅礦,鑄造銅錢的利潤,不單自掏腰包,扛下了整個吳地百姓應該繳納的稅賦,還在吳地畜養了一支裝備與中央看齊,人員幾近十萬的龐大部隊!
而齊王劉將閭,則是靠著齊國的地理優勢,藉著工商業‘歲入金三千斤,錢數萬萬’,從而達成了整個齊地的事實割據。
民間工商業蓬勃發展,對國家或許有利有弊;但諸侯割據勢力財源廣進,對長安中央而言卻絕非什麼好訊息。
歷史上參與吳楚之亂的七個諸侯國,軍事實力最強的當屬吳國,地理位置最具戰略意義的當為趙國,最佳豬隊友則為楚國。
至於其餘四國,則都是齊悼惠王一脈的諸侯王!
濟南國、淄川國、膠西國、膠東國,或許聽上去關聯不大;但只要開啟高皇帝年間的漢室域堪輿,就不難發現與現在相比,足足大了一圈的齊國境內,便有濟南郡、淄川郡、膠西郡、膠東郡存在。
就連琅琊王劉澤的封地,在幾十年前的官方文件中,也是以‘齊國琅琊郡’的名稱出現。
光從這便能看出,在景帝一朝,齊王一系已經靠著工商業紅利,發展到了怎樣強大的地步——吳楚反也罷了,好歹算諸侯‘國’,齊悼惠王一系的這幾個,說是諸侯‘郡’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