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天下百姓民父母,自當以社稷為先,以宗廟為重;縱哀于靖侯之亡,亦不可枉顧天下蒼生!”
含淚言罷,劉弘便真如十三四歲的少年般,大咧咧的抹了把眼淚鼻涕,‘強自堅強’道:“靖侯物故,朕心甚哀;然御史大夫者,位三公之重,不可一日無主。”
“朕以此未壯之年以臨天下,實不明於朝中賢達。”
說著,劉弘便稍側過頭,面向左側微微一拜:“還請丞相教朕,今吾漢家之士,何人可當御史大夫之職?”
正安然跪坐的陳平聞言,只好起身來到殿中央,向御階之上躬身一拜:“稟陛下,御史大夫者,身系監察百官,代天巡視天下郡國之要;臣得陛下恩幸,以為丞相之職,亦於御史大夫監察之列···”
聞言,劉弘眼角微不可見的一抽,旋即輕聲道:“丞相所言有理。”
按道理來講,陳平說的也沒錯——御史大夫作為名義上的官員檢查機構,在理論上,確實是有監察丞相的職權。
但問題是:一個看上去光鮮亮麗,實際上只負責儲備官員檔案的御史大夫,真有那個膽子去查封建社會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丞相?
簡直荒謬!
御史大夫能在丞相面前保證不慫,都已經算得上是有擔當了——真當誰都是晁錯,能以九卿之身,就在朝堂上對丞相抱以老拳,那就太高估官僚階級的尿性了。
排排坐,紅果果,才是官場常態!
而御史大夫的人選,早在飛狐軍出現在長安城外,劉弘和陳平二人夜弈於安門之上,雙方就已經達成了默契:張蒼官復原職。
陳平此時卻又以避險為由,拒絕出頭提議張蒼任御史大夫?
略作思考,劉弘便暗自苦笑一聲:果然,不能低估古人的智慧啊···
在飛狐軍仍舊駐紮於南營,政治地位近乎於周勃持平的飛狐都尉柴武跪坐於朝堂,甚至政治格局在高廟事件後,逐漸向劉弘傾斜的現在,陳平自然不可能蠢到出爾反爾,在御史大夫任命一事上,給劉弘添堵。
陳平之所以裝傻,只怕是看出了劉弘地用心——借陳平之口,將張蒼推上御史大夫的位置,為張蒼官復原職的合法性背書!
當然,劉弘也可以大咧咧站出來,說要讓張蒼做御史大夫;但這樣一來,就不可避免的要扯出一件劉弘十分不願意面對,也不太好處理的問題。
——官復原職?
哦,對哦,張蒼以前確實是御史大夫來的。
那他是因何被罷免?
劉弘當然清楚:張蒼被罷免,純粹就是王陵不肯向呂后低頭,順帶著,張蒼也被呂氏劃入‘不可拉攏’的陣營,遂被免除御史大夫之職。
但即便是在呂氏之事已有定論的現在,劉弘也要竭盡全力,避免關於呂氏的話題出現。
不然,劉弘任命張蒼為御史大夫,所要面對的第一個問題,就足以讓劉弘失去現在所有的優勢!
御史大夫張蒼被罷免的詔書,是呂后親自下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