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寧最後一次見到秦大川,是在兩天以後。
她到的時候,人已經不太行了。
晶亮有神的眸子蒙上了一層厚重的塵埃,他看到索寧,揚了揚嘴角,“你來了。”
索寧隱忍著情緒,應他一聲。
他朝她伸手,她趕忙去握住,觸上面板的那一刻甚至可以感覺到那隻手的溫度正在慢慢下降。
越來越冷。
秦大川的有些目光渙散,聲音已然是幾不可聞的微弱,“以後啊……還是要開心些。”
索寧用力點了點頭:“好。”
“人不能活在從前的,得往前走,往前走……”他說這話時看向了陶妄,每一個都吐出的十分艱難,“你也是。”
“知道。”
陶妄拍了拍他的胳膊,臉上掛著笑,與平日裡那種禮貌性的笑意不同,這一次是完完全全發自肺腑的真心。
“你放心吧,我沒問題。”
秦大川的表情舒展,似乎真就放心了下來。
盛放坐在他的旁邊,情緒還很平和,他問,“我呢?老秦,你想對我說什麼?”
秦大川笑了笑,抬手摸過了他的發頂,手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動抽搐。
他像一個長輩,寵愛憐愛的看他,“你啊……”
“啊,我。”
“你的話……”他攢了攢力氣,才又開口,“記得年年給舅舅上墳就行。”
“……”
盛放原本搭建好的心理防線,就那麼忽然崩塌。他的情緒梗在胸腔裡,嗓子裡,令他整個人都被激地渾身發了疼。
他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勇氣和力量,嘴角才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沒事的,別害怕……”秦大川攥緊了他的手,安撫著。又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目光挪到索寧那兒,“對了,我要松樹,要松樹……”
“記住了,松樹。”索寧的聲色顫抖。
“行。”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嘴唇翕動的幅度已經很小很小,“那就……”
“再見吧。”
最後一刻。
他跟每個人到道別,唯獨沒再跟陶妄說話,他只是那麼看著他,直到眼睛裡沒有了焦距。
都沒有離開過一分。
秦大川走的那天,陽光明媚,鋪滿了整個房間。
微風從窗戶外徐徐吹了進來,他隨著風走,再也沒有回頭。
—
索寧把骨灰交給了陶妄,他道了聲謝,沒再說別的。
他沉默冰冷的像一尊雕塑,原本曾經有的那一點點生機連同著袁大川的死,一併被帶走了。
索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一個痛失所愛的人。
事實上,從認識他們的那天起,她從未見過陶妄流露出什麼過於悲傷的情緒,包括秦大川走的那天他都是非常的平靜。
可往往就失這種不露聲色的痛苦,才是最為致命的。
它在每一個夜晚白天,一點一點啃噬著他的身心,直到他成為一具空殼,再慢慢的消耗死去。
這幾乎是可以預見的結果,但誰都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