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安慢吞吞地往宿舍樓走,抬眼就看見岳陽正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站在門口。
對方也看見了她,她只好禮貌地點點頭打個招呼。
岳陽倒是非常大方地朝她笑:“美女,木槿在宿舍嗎?”
“在睡覺。”
這時蘇慕安才知道他們應該是吵架了!
“怪不得我打電話她都不接。那你幫我把花捎上去吧。”
蘇慕安點頭,伸手接過岳陽遞過來的花,沒想到她抓牢了,對方卻不撒手。
“希望她別生我的氣了。我可是這輩子第一次站在樓下捧著花傻站著,她再不領情,我可不幹了。”
蘇慕安鬆手後撤一步,遠離了那張俊臉,說:“那我趕緊上樓去叫她下來看。”
她正要走,岳陽在背後幽幽地說:“你真是我見過的最乏味的女生。”
蘇慕安看著這麼放蕩的男的,氣的一跺腳什麼東西,轉身就刷卡進門。
“想學冷美人麼,你段數不夠,還需要再練練才能把欲擒故縱用好,現在這個樣子是不行的。”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頭也不回地說:“誰要欲擒故縱?”
木槿打發完那些小三小四總會趴到床上痛哭,和剛才岳陽自詡萬花叢中過的驕矜自得形成了太過強烈的對比,蘇慕安的心中不覺有些苦澀。
終究痴心錯付了
蘇慕安回到宿舍叫醒了木槿,話還沒說完,木槿就掀開被子連跪帶爬地衝下了梯子,光著腳站在亂糟糟的桌前尋找洗面奶。
“哦,對了,”木槿指了指蘇慕安桌前,“昨晚回來的時候看到信箱有你的信,幫你拿上來了。”
蘇慕安從自己的桌上拿起那兩個新信封,沒有寄信人地址,收信人一欄“蘇慕安”三個字寫得俊逸至極。
只可能是白蘇蘇。
白蘇蘇是高中時少有的幾個和蘇慕安熟絡的同學,在北城著名的北大國際政治學院唸到大一下學期的時候,突然決定退學,以美術類特長生的身份重新參加高考。這個決定幾乎震動了所有人。
“所有人”裡並不包括蘇慕安。大一時兩個人斷了聯絡,如果不是白蘇蘇的一封信,她可能永遠不會知道她退學的事情。
她總是這麼孤陋寡聞,甚至連“鄭雪喜歡沈流年”這種“全校人都看我的笑話”的大新聞都不知道。
白蘇蘇迴歸高中生的生活,不在畫室裡就在教室,很少有機會上網,於是便愛上了中國郵政——雖然蘇慕安不能理解她為什麼不直接發簡訊。大多數信件都是白蘇蘇上課時趴在桌子上的塗鴉,她也許覺得寂寞,也許只是打發時間。信裡也沒有什麼重要的話題,時長時短。
兩封信相隔一個多星期。蘇慕安沒有看信箱的習慣,所以第一封信就委委屈屈地在樓下收發室躺了一個星期。
知道嗎?今天地理老師居然把你筆記裡的區域國土整治那部分影印了發給全班。真是漠視知識版權的人哪。
演算紙上只有這麼一句。
郵票便宜也不能這樣啊。
蘇慕安嘴角抽筋地拿起第二封,胡亂拆開,裡面仍然只有一張演算紙,一面是信,一面是亂七八糟的解析方程。
蘇慕安,只有對你我才會用這種隨手抓來的演算紙寫信,反正你不會在乎,倒也真是省錢啊。別人都用漂亮的硬板信紙給我寫信,我卻連你的演算紙都沒見過,你就從來沒想過給我回一封信?
說實在的,我很想知道,你的心裡,到底有沒有在乎過我們這些人?
我真的想知道。
你和我認識的另一個人很像,你是對誰都淡淡的無所謂,淡到讓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存在過;那個人卻是對誰都很好,好到讓我誤會這是愛。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覺得別人都無所謂,但是我知道,那個人,真的不是愛我。
她愣了幾秒鐘,把信重新看了一遍。
長期收不到回信,白蘇蘇終於惱了。
蘇慕安很想問,不被自己所在乎的“我們這些人”指的究竟是哪些?
白蘇蘇每天泡在小說雜誌中,卻只要稍稍努力點兒,成績就能保持在全班前十,而且人緣極好,八面玲瓏,無論是蘇慕安這種好學生,甚至是那個八卦又毒舌的木槿,白蘇蘇都能和她們做出一副知己至交的樣子來,傾聽別人的複雜心事。
蘇慕安很少跟她說什麼。雖然見面會主動打招呼,會象徵性地跟她抱怨幾句諸如“數學題很難做”“歷史老師留那麼多卷子簡直是有病”一類的話,兩個人每天還可以順道走上一段回家的路。很多人把白蘇蘇當成蘇慕安少有的幾個朋友——但她並不是,兩個人心裡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