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地宮的青銅齒輪突然卡死,張郃望著凝固在水銀池中的星圖,掌心被量天尺割開的傷口正滲出詭異的金血。池面倒映著洛陽南宮的琉璃穹頂,三百六十面銅鏡將月光折射成囚籠,將浸泡在藥池中的劉協釘在光影交織的刑架上。
“將軍,子時三刻了。”王五捧著陰皇后玉尺的手在發抖,尺身雕刻的二十八宿正隨著月移變換方位,“再不動手,陛下的心脈就要被墨髓蝕盡了。”
原本被藥浴包裹的劉協現在彷彿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整個人的思想都在此刻彷彿完全騰空,一時間劉協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生命之初,殊不知此時的他才是最危險的時候!
張郃突然將玉尺插入自己胸膛,金血順著北斗紋路灌入池中:"當年陰麗華剖心飼器,今日張某效仿古賢又何妨!"池水沸騰的剎那,十二尊青銅人俑破壁而出,手中捧著的正是劉協分葬九州的骸骨。
洛陽城外的亂葬崗上,孫嬬赤足踏過新墳。她腕間的鎏金鎖鏈沒入土中,拽出七具頸掛袁氏玉牌的腐屍。當鎖鏈絞碎最後一塊玉牌時,墳塋深處傳來機關轉動的悶響,墨家初代矩子的青銅棺槨破土而出。
”劉協,你欠我的..."孫嬬撫摸著棺槨上的禁制紋,突然將匕首刺入心口。血染的刺青在月光下浮出面板,化作鑰匙形狀嵌入棺縫,"這輩子都還不清!"
南宮密室的綠萼梅突然凋零,第十九朵花墜入藥池的剎那,浸泡其中的劉協猛然睜眼。他胸口嵌著的星軌儀正在剝離血肉,青銅齒輪與森森肋骨摩擦出刺耳尖鳴。孫嬬撞開密室石門時,正看見三根沾著腦漿的銅錐從天而降,將劉協的四肢釘在池底。
"別過來!”劉協的嘶吼帶著金屬刮擦聲,”這是墨家最後的反噬..."
孫嬬的鎖鏈纏住銅錐,卻被迸濺的火星灼傷手腕。她突然扯開衣襟,心口刺青化作流光注入池水:“陛下可還記得越侯府地窖?你說過帝王不該有軟肋..."藥液沸騰中,她的身影逐漸透明,”現在我把這軟肋還給你!"
池底突然伸出無數青銅手掌,將孫嬬拽向深淵。劉協的機械左臂突然暴漲,齒輪咬住她的裙裾:“朕準你死了嗎!”暗紅髓液從眼眶湧出,在池面繪出陰皇后的禁術圖譜——以血脈為引,逆天改命。
鄴城方向突然傳來巨響,張郃捧著劉協的顱骨衝入密室。當骸骨與肉身重合的瞬間,三百童男童女的誦經聲穿透宮牆,他們在宮外結成的北斗陣正將星輝聚向綠萼梅枝。
“陛下,該斷龍脈了。“賈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老邁的手掌按在《山河社稷圖》上的益州方位,”劉季玉送來最後三車汶山硃砂..."
劉協的瞳孔突然恢復漆黑,他扯斷心口的青銅鎖鏈,任由潰爛的血肉脫落:“拿袁譚的頭顱來!朕要他的血作引魂燈!"
五更的洛陽東市,袁譚被鐵鏈懸在祭壇中央。他望著臺下堆積的袁氏宗譜,突然狂笑:”劉協!你以為殺盡袁氏就能斷墨脈?我袁家早將血脈..."話音未落,十二支景元通寶形狀的銅箭洞穿其四肢,箭尾燃燒的正是墨家秘傳的返魂香。
劉協披著染血的寢衣踏上祭壇,手中提著的正是當年董卓的九環刀:"袁本初沒教過你麼?"刀尖挑起袁譚的下巴,"這天下最鋒利的不是兵刃..."他突然揮刀斬斷自己左臂,飛濺的髓液在空中凝成禁術符咒,"是帝王的恨意!"
孫嬬的鎖鏈在此時纏住祭壇四角,她從懷中掏出個琉璃瓶——裡面浮沉著劉協被剝離的青銅心臟。當瓶身墜入袁譚胸腔的剎那,整座祭壇開始旋轉,刻滿符咒的青磚飛向空中,拼成巨大的渾天儀。
“陛下!"賈詡的嘶吼淹沒在風雷中,”子龍在西涼發現了墨家天舟!"
劉協卻恍若未聞,他蘸著袁譚的血在渾天儀上勾畫。當最後一筆落下時,綠萼梅突然綻放出第二十朵花,梅芯迸發的青光籠罩洛陽,所有被墨脈控制的耕具盡數崩碎。
鄴城地宮深處,張郃望著水銀池中逐漸恢復人形的倒影,忽然將陰皇后玉尺折成兩段。斷裂處湧出的金血染透星圖,千里之外的東海突然掀起百丈巨浪,十二艘墨舟在浪尖顯形,船頭的青銅炮口對準洛陽方向。
“將軍,墨家天舟..."副將的驚呼被炮火淹沒。張郃卻仰天大笑:“好個劉協!原來你早將殺招埋在自己血肉裡!”
而在南宮廢墟中,孫嬬正為昏迷的劉協縫合傷口。他新生的肌膚蒼白如紙,胸口卻再無青銅紋路。當地平線泛起魚肚白時,劉協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聲音虛弱卻清晰:"孫姑娘,朕夢見...夢見你穿著嫁衣..."
宮外忽然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吶喊,百姓們捧著從耕具中掉落的景元通寶,自發堆成七星燈陣。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錢幣上的"景元"二字突然浮空,在洛陽城上空拼成萬里江山圖。
賈詡捧著墨家天舟的殘骸闖入密室:“陛下!西涼急報!墨舟群龍無首,已盡數..."
"熔了鑄犁。”劉協咳嗽著撐起身子,漆黑瞳孔映著孫嬬的容顏,"再告訴馬騰,朕要他在敦煌種滿綠萼梅。"他突然劇烈喘息,嘔出的黑血裡竟有細碎的梅花瓣,"等花開之時..."
孫嬬的指尖按住他蒼白的唇:"等花開之時,我陪陛下看西域都護府的軍報。"她突然扯下劉協一縷白髮系在腕間,"用倭國使臣的頭顱當酒盞。"
晨光中,最後一具青銅機關獸在宮門外解體。崩落的零件滾到劉循腳邊,他拾起個齒輪,發現內圈刻著行小字——"光和七年,劉協贈越侯女"。當他想細看時,齒輪已在掌心化作齏粉,隨風散入新耕的麥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