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0年,豫章郡大旱,方圓百里之內,寸草不生。
悠悠黃沙漫天,民死無數,餓殍遍野。
路過的幾乎每一家的家門口都掛著白帆,整條路上根本看不到多少小孩兒和老人。
因為老人因為是最虛弱的,先餓死的就是老年人,家裡沒有口糧的人家就會去扒一些剛下葬的老人屍體拿來肢解了吃。
然後是一些未斷奶的嬰兒,由於母親沒有營養產出母乳,嬰兒遲早會被餓死,於是家家戶戶易子而食。
災民,已經不是人了。
歲大飢,人相食。
史書上輕描淡寫的六個字,此時如此活生生地展現在了劉協面前。一個從二十一世紀穿越回來的大好青年,根本沒有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過饑荒。
看著馬車外的慘狀,劉協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悲憫。這一路走來,劉協的心性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改變了很多。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雄州霧列,俊採星馳。臺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
劉協默默地背出了這段千古傳頌的名句,原本以為豫章郡會是一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但是沒想到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會發現這種事情。
劉協放下車簾,不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臉色愈發的陰沉。
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車隊緩緩停下,便聽到周義在前面喊停了車隊。
“到了!”
劉協掀開車簾,緩緩地走下了車。
剛一下車,劉協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這就是你們村子?”
劉協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確實,眼前之景簡直不算是一處百戶聚居的村莊,反而像是後世某些地方的貧民窟。
比貧民窟還要貧民窟的那種。
站在這裡,劉協才真正見識到了人間地獄。
只見車隊前面是百個左右的用枯枝及木板搭建的簡易窩棚,窩棚裡面躺著一個個衣著破爛的難民,有些難民還在不停地呻吟著。
仔細看是得了熱症在痛苦地呻吟著。
這就是一個難民營!
整個營地上空瀰漫著一股腐敗的臭味,二牛還有劉協身後的那些侍衛們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味道屬實難聞。
劉協彷彿沒有聞到一般,除了有些發白的面色,竟看不出還有別的異樣。
看到劉協的樣子,周義有些悲慼地掃了一眼營地裡的鄉親們,緩緩開口。
“村子早就沒有了,自從熱症爆發之後,我們的村子就被隔壁莊子裡的豪強給趕出去燒了,說是怕我們村子裡的熱症傳染給他們。”
“他們怎麼敢的!官府呢?你們為什麼不反抗?”
劉協此時心中的怒火簡直快要壓抑不住,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有如此欺負人的事情在自己的帝國之內發生。
“官府?官府根本不敢管,那豪強是越侯的後代,家裡有侯爺,地方官哪裡敢管?”
“而且他們的莊子有帶著傢伙的護衛,我們就靠一些農具怎麼打得過?”
“他們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
周義一臉悲慼地說道,一個大老爺們兒此時竟壓抑不住地抽泣了起來。
就連他身後的那些難民此時也是滿面的悲慼之意。
看著自己的家園被燒燬,官府不作為,自己卻沒有能力去保護自己的家園。
其中的痛苦恐怕也只有親身經歷過之後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