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緊急召集眾臣商討。
說是商討,其實也沒有多少人來了。
在這之前,告老辭官的,抱病回家的,吃了敗仗引咎請罪的,已經一大堆人離開了洛陽。
就連昨日還上朝,今天卻遲遲未來的,也是十有二三了。
曹丕雖然很生氣,但等了片刻也就不再等,在這種危難時刻,自己需要帶走的,自然是那些死心蹋地願意跟隨的官員了,其他可能有了二心的,就此劃清了界限也好,免得以後再突然生變,給自己添麻煩。
這個時候,也用不著講什麼拐彎抹腳皇家禮儀了,懷著沉痛的心情,曹丕向大家宣佈:“眾位大臣,前些天許昌失守,現在西面敵軍又攻佔陝津,順流而下,在函谷關一帶防禦的人馬也陷入被敵人前後包圍之勢。洛陽已經危在旦夕。我想趁敵人尚未合圍之前,把都城遷往鄴城。各位有什麼看法?”
他都不對局勢進行遮掩了,前次想遷都,還有人反對,這下子形勢這麼危急,總不會有人再反對了吧?
眾人也早就知道曹仁兵敗的訊息了,現在又說西面函谷關都擋不住了,自然沒人反對,誰也不想被困在這裡等死。
其實說白了,什麼遷都呢,純粹就是逃跑嘛。這種情況下,又能把什麼東西從洛陽遷到鄴城去?只怕連自己一張床都帶不走。
甚至有些人想得更徹底,跑到鄴城也不抵用了,大魏國能打的將領和人馬都在這洛陽周邊,還是擋不住,逃到鄴城也就是苟延時日而已,不如趁早投降。
只不過,剩下的這些人,大都是當初跟著曹丕逼劉協禪讓最積極的人,如今就算投降,那劉備可是打著興復漢室的旗號,將來會不會拿著這事徹底清算他們,大家心裡都沒底,還是先跑了再說吧。
既然要跑,那就快點!
沒有一人反對,大家急急忙忙各自回府準備。
時間不等人啊,都不知道能不能搶在敵人之前到達孟津。
看到一說到跑,那些人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樣子,曹丕有些頹然,這可是他當皇帝以來,朝上議事透過得最順利的一次啊,只是從沒想過是這種事。
嘆息一聲,他還是趕緊派人去通知賈逵和夏侯尚他們,讓他們趕緊撤兵,撤到滎陽一線,和準備在那裡再次組織防禦的曹仁一起,守住洛陽的東面出路,然後集中兵力到鄴城去,再想辦法和敵人對抗。
最後,他留下夏侯威領著幾千人馬暫時鎮守長安,滿懷愧意地交代幾句:“季權,先委屈你在這裡堅守幾天,一方面看好洛陽城內物資,接應從函谷關撤回的大軍,防止他們被敵人從水路搶進斷了退路,到時你們再一起燒了洛陽,然後一起後撤。”
“陛下放心,我自當在此盡力阻擊敵軍,為陛下撤回鄴城爭取時間。”夏侯威對季漢的怨氣那是相當重,因為現在除了殺父之仇,還多了個不知死活的兄長夏侯霸。
曹丕拍拍夏侯威的肩膀,沒有多說話,雖然,失去了曹休他們,不想再失去夏侯家的,但這種關鍵任務,也只放心交給夏侯兄弟了。
換了別人,只怕我前腳一走,他後腳就直接投降敵軍了。
第二天還沒亮,曹丕的車駕就出了洛陽城,直奔黃河孟津渡口而去。
近萬羽林軍,上百官員,幾千屬吏和家眷,黑壓壓一片不見首尾,整個渡口擁擠不堪,等曹丕過河沒多久,就徹底亂成一團了,互相推搡踐踏,呼叫連連。
曹丕也顧不上了,見羽林軍大都過了河,趕緊吩咐繼續趕路。
董昭剛剛從船上跳下來,回頭看著河那邊混亂的人群,想著剛才差點被擠下河去,心有餘悸,要是這時候敵人正好乘船從上游下來了,那些沒來得及過河的官員,就只有引頸就戮的份囉。
一抬頭見曹丕已經出發,趕緊跟了上去。
唉,要是早作準備,就不會弄得今天這麼狼狽了。
差一點就過不來了!
唉,誰會想到曹仁這麼快就把許昌給丟了啊,不是也給他準備了好多的投石車嗎?此前敵人攻城就是靠著投石車發威,結果現在人家又變出個什麼神鬼相助地震崩城,這一出一出的,每一次都出人意料,也難為曹仁和曹休曹真他們了。
這樣的形勢,換誰都想不到會轉變得這麼快吧?
嗯?不對呀,好像早就有人料到了,而且還不只一個。
那個司馬懿,在關隴吃了敗仗,後來就中風癱瘓了,然後就因病回家了,當時就覺得好奇怪,這傢伙怎麼老是中風,現在想起來,這可能其實就是他覺得對季漢作戰難以取勝,索性趕緊退隱避禍吧?
對了,還有那個蔣濟,也是眼光毒得很,當初說什麼要去助曹仁守城,結果走著走著就失蹤了,再也見不著這個人了。大家還以為是路上遇害了呢,現在想起來,明明就是他故意跑脫了吧?
哦!對對對對,還有那幾個在關隴地區敗退回來的傢伙,沒過多久一個個請罪免官,解甲回家種田的,想來都是一樣的想法,趁早躲開了。
這些傢伙,真是太鬼了!董昭恍然大誤,懊惱地在自己臉上拍了一下。
我董昭這麼聰明的人,怎麼現在才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