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逃了麼?”
破敗的弄巷裡,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刺耳的“吱喲”聲,黝黑的木門貼著嶄新的春聯,或許是窮苦人家在滿心歡喜的等待新年。
慕驚鋒飄然而落,此時就靜靜地站在門前,很認真地看著並不算工整的毛筆字。
一身大紅色長袍的凌冰焰緊跟著緩緩落地,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面對一個朝思暮想的人,誰能真的做到雲淡風輕?
“噠、噠、噠。”
凌冰焰一步步衝男人走去,可他始終沒有回頭,彷彿那幅根本入不得行家法眼的毛筆字,比女人媚意叢生的眼眸要好看千百倍。
“大唐的百姓很善良,他們自食其力,讓家人吃飽穿暖,為這個國家默默付出。或許現在,他們只想一家人其樂融融地過年而已。”
慕驚鋒無限感慨地說著,嘆息道:“可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願望,卻被你們給破壞殆盡。”
“破壞殆盡?哈哈哈哈哈!”
凌冰焰大笑,指著慕驚風鋒道:“你知道麼?你們閤家團圓的時候,我們的子民卻正在與飢寒交迫的命運做鬥爭!你見過對著一隻凍死的羊不住垂淚的婦女麼?那意味著她有一個孩子將因為沒有飯吃而餓死!我們與天鬥與地鬥,你們卻可以安享太平,憑什麼?”
慕驚風依然沒有轉頭,搖頭道:“這並不是你們把困難帶給別人的理由,只是你們不勞而獲的藉口。”
“夠了!”
凌冰焰捏緊拳頭,怒不可遏。
他永遠是這樣,所想所感都站在一個大唐人的角度。他為他的國家付出了所有,可自己呢?在他的心裡,有沒有給她留下一個偏僻的角落?
如果有,他不會如此冷漠。如果有,他不會杳無音訊,讓自己獨自在大雪山上飽受煎熬!
十三年的時間,足夠檢驗一個男人的真心。他的心比鐵石還冷,冷到縱使在三伏酷暑,依然讓人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凌冰焰拂袖,像是要把所有回憶全部驅逐乾淨。她的眼眸幽怨而冷冽,不帶一絲情感道:“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聽這些大道理。你說我把大唐的美好破壞殆盡,我承認,我就是要親手毀掉你珍惜的一切!慕驚鋒,這是你的報應!”
話音一落,她便欺身而上!一身紅裙如火,妖豔的令人窒息。
她別無他求,只想殺人!
狹窄的弄巷,白衣男人靜立如松,彷彿甘願被那團火焰炙烤成灰燼。
輕吟聲再響,初月刀已握在玉掌之中。
凌冰焰的眸子裡,男人的倒影不斷放大,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呼吸間已經到了盡頭。
“叱!”
彎刀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刀刃已碰觸到他的白衣,可他已然沒有動!
凌冰焰終於色變。她怎麼也料想不到,慕驚鋒竟然會選擇求死來償還他的罪孽。
凌冰焰表情大變。
他想死……他居然想死!哪有這麼容易!他欠自己的,怎會是一死了之可以還得清的?
她猛然抽回所有功力,就在刀刃在他的右臂印上一道血紅之時硬生生地收刀。大紅色的身影在空中劃過一道半圓,她整個人繞過慕驚鋒的頭頂,遠遠地落在地上。
“噗!”
決絕的一刀,怎會說收就收?
功力反噬,卜一落地的凌冰焰張嘴便噴出漫天血雨,臉色蒼白如紙。
“師傅!”
恰恰趕到的慕絨與蘇媚兒大驚失色,幾乎同時呼喊出來。
慕絨看到了慕驚風白衣上醒目的血痕,蘇媚兒則看到了凌冰焰傷重吐血的一幕。
兩個女人分別奔赴自己的至親身旁,滿臉關切地垂問。
凌冰焰輕輕擦拭唇角,硬撐著站起身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一襲白衣,滿臉不解道:“你為什麼不躲?為什麼不還手?”
慕驚鋒微笑道:“人終有一死,如果我的死能讓你後半生從痛苦中解脫,那便是死得其所。”
凌冰焰大怒,彎刀向他一指:“死?呵呵,比起我所受的苦難,你就算死上一千次一萬次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