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唐安便來到了集市。
想來昨天的長安城絕不太平,陳通定然會徹夜嚴密盤查。一夜搜尋無果,清早十分必然是敵人最為鬆懈的時候。
天才剛矇矇亮,田子坊裡的漁民已經把新鮮的魚蝦擺滿了河岸兩側。懂行情的人都知道,這時候的河鮮最肥美,也最便宜。而懂人心的人也知道,市集往往是最能打探到訊息的地方。
唐安走心,所以他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岸集。
“新鮮的桂魚鯉魚,便宜咯!”一個漁夫拍了拍滿手的魚鱗,大聲吆喝道。
唐安在這漢子面前蹲下,隨手翻了翻還在亂蹦的鯉魚,道:“給我來兩條。”
“好咧!”漁夫見這麼早就“開壺”,喜笑顏開地應了一聲,挑了兩條最新鮮的過了磅,道:“公子您拿好。”
唐安微笑著付過銀子,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大哥啊,我看這長安城昨天好多官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嗨,誰知道那些官老爺發什麼神經,說是要捉拿朝廷侵犯,從昨天開始就挨家挨戶地盤查,結果到現在也沒查出什麼結果。非但如此,連出城的河口也給封了,進出的船隻還要接受盤查,他孃的,清早要趕著開市,不給渡官點銀錢,硬是不放你進城!這幫殺千刀的龜孫子!”那大漢一肚子委屈,不住對唐安抱怨道。
唐安心裡如明鏡一般,暗想陳通也知道“蝕骨散”的厲害,若要捉拿三人,眼下趁藥效未散正是最好的機會。否則待到三人逃出生天,獵人和狐狸的身份就要顛倒過來了。
從漁夫嘴裡聯想到了陳通的手段,卻也讓唐安犯了難:眼下敵人非但派人守住了城門,居然連河道也封鎖了,整個長安城就像是銅牆鐵壁一般,這要怎麼逃?
“船監巡河,速速避讓!”
正思索著,忽然聽聞一聲嘹亮的嗓音陪著銅鑼聲傳來。唐安抬頭一看,只見河道上一艘大船緩緩行駛過來,船上的人態度傲慢,一臉不屑地看著周遭的漁民。反觀這些漁民,卻都趕忙將船泊到岸邊,生怕給這艘船擋了道路。
甲板上,幾個小吏模樣的人看中了哪個攤位的魚,也不說話,只是輕輕一指,漁民便忙不迭地挑選最為肥美的魚使勁拋上船去,還要賠上笑臉。
唐安擰著眉頭看著這些傲慢到了極點的蝦兵蟹將,好奇道:“大哥,這些是什麼人?”
“這些啊,就是長安船監了。說是監督咱們有沒有違法營生,公子您倒是給評評理:咱們都是苦哈哈,每天就靠著捕魚為生,能犯他孃的什麼法?”那漢子大吐苦水,“在這長渭河上,他們就是天老爺。只要他們看中的東西,你若是不給,便隨隨便便給你安個罪名,從此一輩子也別想賣魚。唉,不說了。”
唐安也是跟著嘆息一聲。這些混跡在社會最底層的老百姓,被富人欺負,被官員欺負,連這些小吏都能耀武揚威地欺負他們。可他們就像是風吹不倒雨打不垮的野草一樣,頑強地存活下來,從現在到以後,都是他們在用辛勤的雙手支撐起了一個國家的脊樑。
唐安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深深明白這些人的辛酸與無奈。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替他們出頭又是另一回事。他現在自身難保,又怎麼能夠替別人撐腰?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唐安站起身來,將錢袋子放回身上,探手一摸,卻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掏出來一看,竟是一塊做工極其精美的璞玉。周遭的黃金鑲邊上,刻著“遠之”二字,竟是昨天那張遠之張公子送給自己的玉佩。
輕輕摸索著玉佩,一個念頭驀地在唐安腦海裡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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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公子,為什麼要我們換這麼難看的衣服?”
屋子裡,蘇媚兒扯了扯唐安剛買回來的兩件素色長裙,妖媚的大眼睛裡閃著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