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早。”
“慕仙子,早。”
程府花園裡,程採夕和慕容並肩走在百花叢中,就像是從天宮降落凡塵的一對仙子。
慕容還是如往常一樣,散發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程採夕卻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沉默寡言,雙目無神,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一樣。
不僅僅是她,原本見了仙子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的下人們,也沒有了先前的熱情,一個個情緒低落,只是木偶一樣打著招呼,然後繼續自己忙碌的一天。
唐安的離開,似乎抽走了程府的所有生氣,讓這座原本每天洋溢著歡聲笑語的大宅變得死氣沉沉。
二人沉默地走過一段鵝卵石小徑,程採夕大改以往的熱情,既沒有討教武功,也沒有繼續給慕絨講述這些年京城的奇聞趣事,只是看著原本和唐安吵鬧的地方出神。
慕絨並不關心這些,她只是好奇那個答應為自己找尋三味藥材的傢伙去了哪裡。見程採夕不說話,她只好當先打破沉默,道:“唐安呢?這幾天一直沒有見到他。”
聽到這個自己一直逃避的名字,程採夕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每每想起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自己毫不留情的一劍,還有唐安看向自己那心如死灰的眼神,程採夕的心裡如同針扎一般難受。
那種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失望、冰冷,沒有一點感情,變得讓她無比陌生,又無比悔恨。她多麼希望那只是個夢而已,但是夢醒了,再也聽不到那聲痞氣十足的“大小姐”,再也見不到那個帶著歪歪的小帽的人,程採夕才清醒過來:那個在她喊出“我殺了你”之後抱頭鼠竄的傢伙,再也回不來了。
程採夕很想哭,卻又不能哭。
難道自己做錯了嗎?明明是他出賣了程家,她應該很憤怒才對。可是為什麼會對那一劍感到鑽心的後悔?又為什麼會這麼傷心?
那一劍…他明明可以躲掉的啊!
“他走了。”
雖然極力掩飾,但程採夕語氣裡還是多了一份從未有過的哀傷。
“走了?”慕絨蹙眉,“去了哪裡?”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只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
似乎聽出了程採夕聲音不對,慕絨扭頭一看,發現程採夕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水,片刻過後,大顆大顆的淚水終於再也抑制不住,像珍珠一樣簌簌落了下來。
“姐姐,他再也回不來了!我刺了他一劍,我刺的他好疼啊!”
程採夕再也忍不住,指著自己的胸口說道,也不知是疼在唐安身上,還是疼在自己心裡。
難得抒發出憋在心裡好幾天的情感,程採夕再也忍耐不住,撲在慕絨身上嚎啕大哭。那撕心裂肺的聲音,僅是聽一聽就讓人心碎。
慕絨心裡一驚,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以為他能躲開的,可是他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他為什麼不躲開?那麼大的雨,他又受了傷…我不知道他回去哪裡…我真的不知道…”
程採夕答非所問地說道,盡情宣洩著藏在內心深處的痛苦。
“他說我刺了他兩劍…一劍刺在身上,一劍刺在心裡…可是慕絨姐姐你知不知道…”程採夕哽咽地說著,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襟:“我的心也好疼,真的好疼!”
慕絨輕拍著程採夕的肩膀,越發的迷糊起來。雖然程採夕說的突兀,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唐安已經被逐出程家了。那麼自己讓他找藥的事,他還會繼續照做麼?
“小姐…”
丫鬟翠珠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花園,見大小姐哭得傷心,自己也忍不住眼眶泛紅。
程採夕深吸一口氣,在下人面前勉強忍住眼淚,哽咽道:“什麼事?”
翠珠道:“有一位飛雪悅蘭閣的柳姑娘說是要來找你。”
柳傾歌?程採夕心裡一抖,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趕忙抹掉臉上的淚痕,道:“讓她進來。”
待翠珠離去,程採夕使勁擦了擦眼睛,對慕絨道:“姐姐,我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