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房知道阿正的心裡有個結,那是自己親手繫上的,千年歲月已過,這結是該解了。
“阿正~。”
“噓~!難得有機會,讓朕說完。”阿正豎指於唇邊,笑著拽住秦君房的胳膊,像小時候一樣,央著他,“陪朕走走吧!”
二人順著山路而上,漸行漸遠,留下五個長輩面面相覷。
老饕咳嗽一聲,清清嗓子:“那什麼,大家餓不餓,新研發的點心要不要嚐嚐?”
金三娘微嗔,不置可否。
老佘看著自家老婆,等著老婆的眼色。
只有玄微欣然同意。
於是,秦君房的會友時間也成了後援團們的點心時間。
秦君房跟著阿正越走越遠,越走越高,沉默的二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山巔。
“阿房,你看!”阿正指著天際,“朕曾多次想像與你一同站在此處,覽秀美山河,觀眾山皆渺,站在此處,頓覺心中寬廣,每覺孤單難熬之際,只要來此處登高望遠,不消片刻,心境自然平復。”
“阿正怎會在此處?”
“朕也不知, 朕的十萬大軍也不知在何處,僅有朕一人在此。”阿正嘆口氣,“趙高提議,賜十萬卸甲將士跟隨朕天庭再戰,可朕,捨不得,將士們皆盼著卸甲歸田,安居樂業,朕怎能如此...朕下不了手,便命工匠以陶人代替。”
“千百年後,將士們的屍骨或許會化為塵土,但,陶人不會,朕記得阿房說過,鐵腕懷柔皆手段,劍出徒增枉死魂。朕知道,不但要做中原一統,還要守成有道,但,朕不想守,因為...沒有你!”
“阿正~!”
“噓~先別說話,朕還沒講完呢!”阿正轉向秦君房,盯著他的眸子,“朕沒有食言,阿房宮,朕是特地為你建造的,不廣設活祭,朕也自認做到了,但是,阿房哥,你怎麼才來呢?”
“為何要冒充阿正?”秦君房從開始就覺得阿正有些異常,還以為是在這墨界空間寂寞太久,現在便解釋得通了。
“發現了?嘿嘿!他讓我萬一遇見你,千萬莫要多說話,說你三句話內一定會發現端倪。”他自嘲一笑,“我只道我說的話早就超過三句了,原來...嘿嘿!”
“其實我也不算冒充,他敵不過長久的寂寞,自願與我融合而已。”
“阿正不是這樣的人。”
“你怎麼知道?你瞭解他的孤單和寂寞麼?進來的第八百個年頭,他就撐不住了,長生不死意味著長久的孤獨,雖然身體不老,容顏不變,但,人心已死,他活著就如同行屍走肉。”
“你便趁機蠱惑他?”
“對呀,做人是我畢生所求。他不要這個軀體,為何不能給我?何況,他自願贈予我的,我也保留了他的記憶,繼承了他的執念,替他活下去。”
“既服了長生不死藥便無法入輪迴,必將成為遊魂,天長日久便會自然消散於天地間,他若知曉此事,必定不會同意。”秦君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微有凌厲之意,“你沒與他說實話!”
“怎麼會?我可是正氣所生,自然不會做這欺瞞之事。否則,他即便與我融合,也不會如此平靜,萬一覺得受了欺瞞,心意難平,吃虧的還不是我?”
秦君房知道他說的不假,沉默良久,問:“他...是何時消散的?”
阿正奇怪道:“我何時說過他已經消散了?”
秦君房皺眉,欲言又止:“那他...”。
“他還在此界內,只是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但,至少目前看來,他挺快樂的。”
“北月?”秦君房幾乎脫口而出。
“咦?你見過了?”阿正點點頭,“也對,此處應是他告訴你的。”
難怪,剛才見到北月時,秦君房會覺得有一種熟悉感和親近感,那個叫北月的小妖內裡是阿正的靈魂。
秦君房與他並列站著,身旁的人空有故人相貌,內裡卻已經不是故人了,他望著遠山,果然,此處最能靜心。
他們腳下的這座山最高,果然有一覽眾山小的氣勢,水墨的遠山連綿不斷,讓人感覺心緒也平和了許多,沖淡了抑鬱,寬廣了胸懷。
“他...可曾說過什麼?”
“方才都與你說了啊!”阿正輕鬆地聳聳肩,“他的執念已消失,證明他已無憾,我也可以叫回本來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