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豐谷鎮的事在洪儒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除了機甲班和偃師班之外,學院其他班級都陸續恢復了正常課程,才過去寥寥數天,大家似乎已經把灰雪帶來的陰霾清掃一空,笑容重新回到了每個人的臉上。
經過天工學院長老院的不懈努力,他們終於找周邊各郡縣要到了一批糧食救濟,此刻從四面八方運抵太平川腳下,正等著膳堂派人來搬。
由於這一批糧食要支撐天工學院全體師生熬到明年開春,所以分量不小,光是運糧的押運車就洋洋灑灑排出去好遠。
胖管事一看這不行啊,就算把膳堂的人全喊下去搬糧食也不夠啊,更何況他們還得趕時間做飯,不然學生們下課就沒飯吃了。
他挺著肥碩的大肚子氣喘吁吁跑了一趟長老院,跟長老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終於說動長老們派了一個沒有課的班級去幫忙搬運。
這辛苦的活計好巧不巧就落在了黎蘆他們班上。
五階靈符班最近的課程集中在畫符上面,畫符這種東西教一遍也就會了,後面都是熟能生巧的過程,所以他們課程比較少,長老院分配任務的時候剛好就點了他們班的名。
被夫子從公齋裡叫出來的黎蘆滿臉不爽,他不認為學生應該被安排去做那種又累又髒的活計,但又無法在夫子眼皮底下溜號,便只能不情不願地下山去了。
由於這些年他就沒給過同學們好臉色,現在黎蘆這個名字在靈符班可真是“臭名昭著”了,沒有人敢跟他說話,看見他面色陰沉,大家更是躲他躲得遠遠的。
跟戚華相比,黎蘆才是正兒八經的貴族,他的脾氣、手段和背景也遠不是戚華那種小門小戶能比得上的。
如果說戚華是因為嫉妒才到處與人交惡的話,那黎蘆就是單純地看不起任何人。
他靈核屬相不夠強,只能被分配到靈符班來,但他又嫌棄同為靈符班的同學們天資太差,不配跟他成為同學。
於是在他剛進學院的那段時間裡,無論哪個同學來跟他說話,一律都會被他懟回去,久而久之就沒人願意自討苦吃了。
後來跟他同寢的人也受不了他,主動提出了換房,正好當時洪儒的室友因為家庭原因主動退學,黎蘆就被安排住進了洪儒的房間。
洪儒出身魏國武將世家,家族掌握魏國軍隊的絕對控制權,雖然不是什麼傳家幾百年的大貴族,但目前在魏國境內也算權勢滔天,也只有擁有這樣家世的人才配得到黎蘆的一眼高看。
再後來黎蘆的祖母得知他與洪儒住在一起,特意修書來叮囑他要聽洪儒的教導,這才把黎蘆的氣焰壓了下去,從此以後倒也能聽黎蘆半句勸解。
可惜的是這幾天洪儒在山下忙著重建豐谷鎮的事,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山了,黎蘆的脾氣似有越來越壓不住的跡象,此時他走在山路上,方圓十步之內都沒人敢靠近。
黎蘆知道其他同學都在躲著自己,洪儒天天在他耳邊嘮叨“與人為善”,他也不是聽不進去,但就像現在這樣,他回過頭去,走在他身後的學生驚得倒抽一口涼氣,竟然轉身朝山上跑去了。
“膽小如鼠的東西……”
黎蘆暗罵一聲,心道我難道還能把他吃了嗎?一個個嚇成這樣,和宋明方、蔣承光那倆小子一樣沒出息。
他立刻把“與人為善”四個字拋到了九霄雲外,獨自一人下了山。
山下人頭攢動,膳堂的胖夫子正在安排五階靈符班的學生們轉運糧食。
五階班的學生會畫許多種靈符,其中也有很多種能在短時間內轉移物體,但品階越高的靈符價值越高,用來運送糧食實在大材小用,平民出生的學生們捨不得使用靈符,便乾脆上手自己搬了。
黎蘆當然不願意伸出他高貴的手來接觸這些骯髒的麻布袋子,他探進懷中掏出幾張靈符看了看,該死,竟然沒有瞬移符,也沒有朔風符。
前幾天在膳堂被裴少橋拿走了他全部的靈符,這幾天他顧自生悶氣,也沒怎麼畫符,此時要用才發現手裡一張能用的符都沒有。
他蹙眉朝旁邊張望著,希望能找個人替他把糧食扛上去,大不了他出錢就是了。
當黎蘆正在琢磨著哪個同學更好說話的時候,正在分配糧食的胖管事突然直起身來,朝山路上大喊。
“曾笑然!你把這趟搬上去就去做飯吧,別誤了給山下送飯的時辰!”
揹著三袋沉重糧食的曾笑然回頭應了一聲好,他沒看見站在人群中的黎蘆,但黎蘆的目光卻已經牢牢鎖定了他。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倆的恩怨才剛過去幾天,現在報仇總也不算晚吧?
黎蘆轉頭朝遠處看了一眼,經過機甲班和偃師班學生的不懈努力,重建的安置房已經有了雛形,剩下一些安裝門窗、鋪設瓦片之類的細微活計就用不到機甲了。
他無聲地揚起了唇角,沒有人知道他在笑什麼,同學們從他身邊走過都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別說問他為何發笑了,就連看他一眼的人都沒有。
正在搬運的糧食的曾笑然並不知道黎蘆也在這群學生中間,自從上次祝新年和裴少橋幫他出氣之後,他甚至都沒在棲霞峰膳堂見到過黎蘆,想著這事也許這樣過去了,便沒有再將此事放在心上。
他急匆匆趕回膳堂,吳嬤們已經蒸好了白麵饅頭,再做些小菜就能送下山去了。
原本負責每日往山下送餐的人今天要去幫忙搬糧食,所以胖管事將這活交給了曾笑然。
正好曾笑然也想去跟祝新年他們說說話,便欣然答應了下山去送飯。
他剛把熱乎的饅頭用蒸布包好,裝了整整兩大筐,吳嬤那邊的小菜也做好了,用帶蓋的木盒裝好塞進竹筐中,便示意他可以出發了。
“這竹筐太大,容易遮擋視線,你下山路上小心些,注意看著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