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正無聲地、冷冷地在心中苦笑著,彷彿峰迴路轉一般,陸明源的一席話,似乎才是真正道出了實情:“想當初還是一白那小子告訴我,你是G城人,我才想到正好有這麼傢俬房菜館的。”
霍老爺子對這個年輕人讚不絕口,“提到裴先生,我可得再說說象棋的事了,什麼時候約他出來跟我這個老人家切磋下象棋?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和他一樣象棋下得那麼好的了……”
裴……一白……
霍流吟彷彿在這幾個字眼中終於嗅到了一絲來龍去脈,又或許是,某些真相……
二人朋友一般閒話著家常,霍流吟瞄了眼不遠處的座鐘,心思早已不在這裡,卻在這時,又被陸明源的聲音狠狠地扯了回來:“不過我這次來呢,是想說說正事。”
“……”
“梁氏股票跌停的新聞,想必你也聽說了吧。”
霍流吟心裡忽的七上八下,卻只能裝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目光從座鐘上移開,轉而落到陸明源身上,陸明源若有所思地回視了他一眼,才繼續:“我們收購梁氏已成定局,到時,國內的整個行業將會有很大變動,上半年全國各大城市的HC廣場都有梁氏的品牌進駐,我希望梁氏的品牌撤櫃後,能由我明源的產品接替。”
這一刻,霍流吟是真的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直接說:“我有急事,您倆先聊,我暫時就不奉陪了。”
說完直接走。
霍老爺子的目光追隨著他而去,起初並沒有叫住他,知道看到他的腳步由原本刻意壓抑著的緩慢、漸漸變得迅疾,最終幾乎是“嚯”的拉開了門——
而就在這一刻,霍老爺子無比失望地開口:“流吟,一向公私分明的,怎麼現在會為了一個女人亂了分寸?”
霍流吟的腳步,在踏出辦公室的前一秒生生停住。
而在僵直了背脊的霍流吟身後不遠處,陸明源疊著雙腿坐在那兒,悠哉自得的、笑著補充:“還是個已婚女人……”
這音量不大不小,剛夠霍氏祖孫二人聽得一清二楚。
霍流吟沉了口氣,這才回過頭來,無視掉陸明源那陰險的微笑,只淡淡地說:“爺爺,這事你就別管了。”
他的平靜和篤定徹底激怒了他的霍老爺子。霍老爺子音量陡然增大,幾乎在偌大的辦公室上空迴響開來:“你要是敢踏出這裡半步,我就拿掉你的CEO頭銜,看你還怎麼幫她?”
一夜之間,全世界都知道梁家被逼到絕路了。商場之中,弱者永遠不是用來同情的,而是用來踐踏……
公司去不得,公寓回不得,梁家大宅更是不能去了,每一地都有記者把守,彷彿只要拍到她哪怕一張落魄樣子,都已經是無限的收穫。
助理這一晚也在
梁淺的酒店套房裡落腳。這已經是大半夜了,房間裡的火氣卻不小,助理瀏覽完各種新聞,狠狠地關掉頁面,彷彿以此發洩心中怒氣,“什麼知情人士?一定是陸明源把訊息透露給傳媒的。牆倒眾人推,現在全世界都對梁氏避而遠之,銀行貸不到款,朋友不敢出手相助,陸明源就能趁機把梁家一網打盡了。”
梁淺聽她這麼說,竟笑了。一切都是陸明源的錯?梁淺覺得自己心裡清楚答案:真正的高手藏在暗處,做盡一切壞事,卻不惹半點罵名。
這注定是個無眠夜了。
梁家的理財顧問發來了結果:截止凌晨,梁家負債15億美元。
和新聞裡報道的數字幾乎無差。
他連她會損失多少都算到了……
梁淺除了坐在床上發呆,手邊的膝上型電腦上還亮著理財顧問發來的資料,她另一手拿著手機發簡訊,寫了刪,刪了寫,好不容易組織成一句:“奶奶,如果我說,我想要變賣我名下的不動產,套現的錢我想全部用來對付明源,你會不會……”
可最終,她還是一閉眼,猛地將文字全部刪除。
她閉著眼睛停了半秒,突然又睜開眼,拿過手機——梁淺的動作突然變得十分迅速,彷彿多給自己一秒的時間,她就要反悔。
梁淺就這麼撥出了一串忘都忘不掉的手機號碼。
此時已是凌晨3點,電話響了兩聲,對方接聽。彷彿早已料到會接到這個電話,又彷彿,對方等這個電話,已經等了整整一晚。
梁淺看著另一張床上熟睡中的助理,開口:“裴一白……”
“……”
套房裡彷彿迴盪著她絕望的呼吸:“見一面吧。”
手機那端,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在梁淺幾乎以為要遭到他的拒絕時,他終於開口,卻只是四個硬邦邦的字眼:“時間,地點。”
“半小時後……”梁淺想了想,改口道,“你決定吧。”
她這是多麼卑微的姿態,這個男人安然受之:“半小時後,HC酒店一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