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剛剛劉夫人毫無隱瞞,將劉府如今的境地和盤托出。尤其是提起族裡那些,明面上是瞧不起劉書來,可實際上卻恨不能把劉夫人手裡的產業蠶食甚至是據為己有的所謂親戚的時候,林寶茹就明白自個最初想的順遂生活大概是不可能的。
說實話,劉府本身人際關係並不複雜,除去劉夫人之外,就是劉書來跟劉書言兩個主子。餘下的,就是簡單的丫鬟小廝,並不需要林寶茹面對亂七八糟的內宅關係。
可除去被劉夫人緊緊握著的那些關乎根基的產業之外,餘下的實際上許多都已經不在劉夫人的掌控之中。甚至,許多鋪子已然成了累贅,甚至每年都糊弄著劉家不停貼補那些鋪子。
按理說生意該是好的,偏生賬本子上半點盈利都不見。就算遇上劉夫人問話,那些管事兒也都有話可說,甚至將事情推到採買頭上。若是遇上同族叔伯兄弟們,那更是會有許多苦情戲碼,倒是讓劉夫人不堪其擾,卻又無法斷絕這種情形。
剛開始的時候,劉夫人的確手段凌厲的處置過幾個同族叔伯。可還沒等她把那間鋪子的賬目捋順,那幾個叔伯家的女眷跟老人就開始在劉府門前哭鬧。
若那些人講理還好,偏生她們為著一個利字罔顧臉面,什麼真的假的都往外禿嚕。先是堵門,一哭二鬧三上吊,隨後就日日蹲守在劉府附近,只要劉夫人去談生意,總能實時攪和。到後來,那些人更是直接要自家男人管著的那間鋪子的底錢都給嚷嚷出來了。
為著劉府的安寧,也是為了保下鋪子往後的營生,劉夫人沒辦法只能息事寧人,退讓一步。
而這些事,許多她都想著法瞞著自家兒子,唯恐兒子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來。
在她看來,只要劉府的根本沒有動搖,餘下的細枝末節的買賣,不過是虧上百八十兩,她寧可花錢買個安寧。
更重要的是,劉夫人自己那般縱容,未必不是為自家打算。她也擔心事情鬧得太僵,日後自己走後,兩個無法撐起劉家的兒子,被人記恨甚至在劉家再無立足之地。
當然,也擔心劉家那些旁支擰成一股繩,真的要把她們一家排擠出宗族。不說旁的,就光考慮到她百年以後,無法同劉老爺同個墓穴,就是劉夫人無法接受的。
就如同章氏當初也曾委曲求全一樣,已經算是自強的劉夫人依舊不能表面俗套的想法,她也不願意死後成為孤魂野鬼無處容身。
林寶茹想著劉夫人的那些話,心裡猜測著,大概整個劉家,除了劉夫人之外,旁的親戚都是見不得劉書來成親生子的。
一想到自個還沒得了好呢,就先被一群人記恨惦記上了,林寶茹能高興才怪。
可偏生,劉書來這看起來毫無責任感的人,在知道那帕子的事情後,先想的並非質疑她。而是尋了劉夫人討說法,在得知劉夫人未曾安排後,幾個思量就猜出了內情,直接跑出去與人對峙!
這個是林寶茹沒想到的,她真的不曾想過,這個自己一直覺得成天只會吃喝玩樂、慣於胡鬧的人,竟會這般維護她。
劉書來迎著林寶茹那深沉的眸子,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他轉念一想,覺得自個給她出氣,她該是高興的。
於是,劉書來就點了點頭,好似漫不經心卻十分理直氣壯道:“我要是不給你出氣,他們還當你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欺負的主呢!”
許是見林寶茹一直不說話,心裡覺得沒底兒,他趕忙蹭過去說道:“今兒這事兒說大不大,大概他們也是想試探我跟我娘對你的態度呢,要是我不鬧這麼一出,往後她們擠兌欺負起你來,肯定只會肆無忌憚。”
林寶茹沒想到他竟能想到這些,不禁面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這個平日裡喜怒形於色,素來不愛動心眼的公子哥,許是並沒有外人看到的那般無能。
因著劉書來的話,心虛緩和了許多的林寶茹深深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你這明火執仗的鬧上一番,豈不是更讓人看笑話?”
劉書來見她神情不似剛剛那般難看,心裡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不過對於林寶茹話裡的擔憂,他卻並不在意。
“他們不敢往外傳,前頭我娘說族長家老夫人同她提過,但她沒應承。光是從這一點說,那老太婆把手插進隔輩叔伯孫子屋裡,就差了道理。”劉書來出去鬧騰一遭,這會兒早就有些口乾舌燥了,索性倒了兩杯茶水,自個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又順手遞了一杯給抿著唇的林寶茹。當然,那話卻依舊要說清楚的,“再者,她們能想著這麼損的路子,就該是自個最怕這般被人膈應的。所以,我去了既不打鬧也不咒罵,先把那白帕子還了她家孫女,我倒是要看看她家在不在意!”
林寶茹沒再搭話,似乎是在思忖這話的道理。半晌之後,她才嘆了口氣輕笑道:“你倒是知道的多。”
劉書來見她神情轉好,得意道:“那是,怎麼說我這二十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我跟你說,就在賭場上,叫囂最厲害說輸得起,肯定是怕輸怕的要死。那些跟我拍著桌子叫板兒,說自個手裡有錢的,那肯定是個輸的就剩褲衩的窮鬼!因著我贏了,拍桌子瞪眼睛說我抽老千的,那鐵定他自個就不乾淨......”
林寶茹聽了這話有些哭笑不得了,在這個時候說去賭場這種大煞風景的話,除了眼前這個好似什麼都不放心上,卻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的人,大概也沒誰了。
現在的林寶茹,是真覺得劉書來並非不堪之人,他看事看的通透。他或許不夠有出息,可卻正直。或許不夠圓滑事故,卻並不虛妄。
莫名的,林寶茹就想起當初在衙門口,他說安慰自己時候的那句話。
他說:“你別怕,這事兒你沒錯。”
那個時候,大抵她是真的被安慰到了。那些流言蜚語,那些中傷,在他彆扭的寬慰聲裡,好似就不算什麼了。少女同學網